再不能忘。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能不能……别再叫我陆公子了?”
玉藻前微微弯起眼,露出了到目前为止,此世第一个发于真心,猝不及防下无法抑制的笑容,连言语间尾音都止不住地上挑。
“哈,果然还是小孩,自然是可以的。说来我有幸比陆公子年长几岁,也与你相熟已久,有把臂同游之缘。我直唤小郎君一声本名,陆信,不知可否?”
在周游的前几年,陆信挑战的结局通常是自己已经无力举剑,对方却连衣角都没让他碰到。但随玉藻前行走江湖,实在是麻烦事太多,武学以及处事上的经验也涨得飞快,当他人对陆信的尊称已由“陆少侠”逐渐变为“陆大侠”,这种游戏也早已过时后,他终于如愿以偿摘下东君的神冠。
数个春秋交替,剑锋扫落已不仅是薄雪,还有那支莹白细腻的玉笔。
陆信连忙收剑,纵身抓住了脱手的玉石。
“……或许会有遗憾,但寿数绵长,定得,长生。”那人抬起头,悠悠的眼神中划过一串鎏金色的涟漪,仿佛有某颗隐秘的陨星正在虔敬的注视下坠落。
陆信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只能感受到与那人彼此手掌相印的柔软触感,眼神蒙昧,隐约只听清了最后一句。
定得长生。
陆信在京都待得时间虽长,可来去从来不巧。他不曾见过三月时节桃花弥生,更没赶上过春雨落下嫩粉满地残红。
然而此刻,他却仿佛听到春桃花蕾绽放与落地的声响。
一朵开在那人的魂魄里,一朵落在了他心上。
“陆公子胜了,我认输。”玉藻前遥遥站在原地,多年的江湖磨砺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请我喝杯茶再说么?”
陆信收剑回鞘,锵啷空山玉碎。
“不光是命数,我愿意把我的命运全都拴在你身上。”已成青年的人并未着急提出要求,而是踌躇虔诚地开口先许下诺言,玉藻前望着那双依旧剔透的眼睛,静静等待对方的答案。
从此,玉藻前的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旁人无论在哪里遇见这位顾盼流光的东君,总能在不远处碰到一位纯良的少侠。若赶得巧,更可见识到眉目清朗的少年向身边的青年挥剑挑衅,然后被欺负得神乱意迷,屡败屡战的场景。
玉藻前虽然名满江湖,但靠得并非武功,也亦非许多人痴迷的容颜,而是星象卜卦,炼丹阵法。他向来无心于武学,除轻功上乘外便无甚特别,就连趁手的兵器也不过是一只绘阵所用的调砂玉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