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泽吩咐工作人员来将画打包。
简沐说,等一等。我想再看一会儿。
于是,洛泽遣散了人,自己也安静地离开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罂-粟花。近些年安伦很少肯作画,也很少肯将画出售了。这次,他答应我卖出三幅。每一幅都被人疯抢,唯独罂-粟。其实,她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叫。洛泽用法语念出她的名字,elle。
她。肖甜意说,elle在法语里是她的意思。的确是很美的名字。
顿了顿,她又道:国内人讲究好意头。或许是认为罂-粟花不吉利吧。
俩人相依偎,静静站于罂-粟花田下,细细观赏。
你们和这幅画有缘,洛泽走过来,看了两人一眼,又道:我送你们,就当是结婚礼物。
肖甜意不是扭捏的人,大大方方地应了,谢谢姐夫!
她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又是一乐,厚脸皮地嘻嘻笑,嗯嗯,那是我弟弟有眼光!
简沐抬头,一对眼睛异常清亮,深深的眼窝里,是一片小小的她的倒映。
他嘴角噙笑,分外地温柔,姐姐连脚都很美,清秀可人。
肖甜意嗫嚅,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明明是那么毒的花,却美成了世间最美好的样子。
美成这样,又有谁能相信,她是恶之花。肖甜意无限唏嘘。
莫奈也画过罂-粟花。莫奈的那对眼睛,只会看、只会画美好的东西。他笔下的罂-粟也是绝美。她再度叹息。
他轻笑,你就是懒。
她试鞋玩得兴致勃勃,然后又说起了姐姐甜心挑鞋的趣事儿,提到她钟爱周仰杰的高跟鞋。她的大红色婚鞋,水晶鞋全是慕骄阳给她挑选的。戴妃都穿周仰杰定制鞋呀。穿上它,那种感觉就像戴上了皇冠,成为了公主。还有姐姐的水晶鞋,全世界限量呀!是姐姐姐夫在巴黎度蜜月时无意中遇到的呢!真浪漫!
简沐听了,暗暗记在心里。她脚的尺码,他是知道的。但此刻,他再度蹲了下来,握着她双足,细细摩挲。
肖甜意一怔,看他一眼,马上就懂了。她脸红了一片。
简沐在她身边坐下,很多高难度动作吗正好我也想和你试一试。
她推他,你正经一点。
俩人逛家具店,逛时装店。不一会儿,就大包小包了。
她说的那几款家私,以及油画先一步运过去安装。简沐让李阿姨过去帮看家。而俩人继续逛街。
他给她选了好几对鞋子,不要店员帮忙。他单膝下跪,一只脚一只脚地替她穿上,让她试。
说完,她又咯咯笑。
那种过美好小日子的感觉,全出来了。
简沐牵了她手,往外跑,附近就有一家卖独立设计师设计品牌的家具店。
简沐在一片红色花火里,看见了她的样子。她一对清澈如水的眼睛透过画框玻璃镜片凝视着他。
他牵起她手,说,我没事。
俩人十指相扣。
上面印有花焰安伦字样。
天,居然是文安伦!他的画技已经登峰造极。肖甜意无限向往。
画展,重在观赏。每个人的喜好都是不同。所以,他和她分开观看,互不干扰。
简沐站在那片火焰下,在这里,没有火,没有哭喊声,没有孩童死亡,没有农民百姓咒骂,没有地狱,没有幻觉,只有微风和骄阳。画里的世界,一片恬静。
肖甜意不打扰他,她懂得他的所有心事。
罂-粟花田下,烈焰火海里这些,得靠他自己走出来。
洛泽赫然,是我不够仔细。你们新婚,好像也不适合,要不
简沐接了话,我们不讲究。而且红红火火,我倒觉得很好。她,并不是毒物,是很美的女孩。
洛泽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是她的有缘人。
简沐嘴角勾了勾,你每次喊姐夫都特别甜特别乖。
肖甜意哈哈道:那是!我姐夫多,你可羡慕不来。
洛泽摇着头,也是笑。
简沐沉默了许久,手抚在画框玻璃上,温柔地,仿似在抚那些殷红的花朵。他说,罂-粟花本身不邪恶,邪恶的是制毒的人类。而且,她也有药用价值,人类也不能拒绝吗啡来止痛。凡事,总有它的两面。
肖甜意静了一会儿,握着他双手道,木深,你能从过往走出来。我很开心。
因为你。他也回握她手,意,你是我的救赎。
自俩人成年后,她觉得,她是再也说不过他了的。
憋了许久,她才憋出一句,好吧,简队,你赢了。我没有你嘴皮子厉害。
简沐哈哈笑,我本来就是靠嘴吃饭。而且,我说的是真话,不接受反驳。
她觉得痒,笑着缩脚想要躲。他又把她那对脚按住,抱在了怀里,一寸一寸地抚摸比划。
肖甜意脸红透了,不好意思地将眼神四处乱瞄,而店员更是赤红着脸避开了。
她软软道:木深,你别这样
他又指了指展示柜上别的款式,店员立即去替他们拿来。
肖甜意有他陪着,自然是一双双地慢慢试,正兴瘾上头呢!他就说,还有好几家,香奈儿,菲拉格慕,古驰的都可以去试试。你有好几套香奈儿西装,配回她家的鞋子也不错。
肖甜意摇了摇头,在这里就挺好。不想来回跑了。
迪奥这一季的设计很不错,平跟,有点芭蕾舞鞋的味道。他说,你从前跳芭蕾很美。我记得,你跳了许多年。这对不错,衬你。
肖甜意乐呵呵地踢着双腿,我现在也还练的。可以保持形体。多种高难度动作,我都可以。
简沐不动声息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拖了腔调,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姐姐,美学水平真高。他还不忘赞她。
可是她直觉他就是打趣她,哼了一声,我觉得你在揶揄我。
简沐揉了把她发,我是实心实意赞美。
这幅画很美,暂时先挂在我的小公寓里吧。等我们搬家了,再搬过去。她提议。
简沐微笑道好:你是女主人,家中布置听从你安排。
她微笑着作审视,在我卧室与客厅的左边那面墙下做一个小间断,挂上这幅画,放一个纯白的法式方桌,铺上纯白的桌布,再放上水晶花瓶,每天都插上两支火红的玫瑰。摆上两张纯白的橡木椅子,我们可以窝在那里喝咖啡,看书,或是聊天。
但最后,俩人都同时驻足于一幅画下。
是印象派的罂-粟花。
烈阳下,风在动,火红的罂-粟美得犹如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