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著女兒烏黑的大眼珠亮了起來,隨著紙蝴蝶的翕動一閃一閃,那不知不覺脫口而出的呀呀聲彷彿也染上喜悅。
他笑著剪紙,一面還要小心女兒摔下桌子,說道,"然兒乖,別靠近桌緣。"
女兒爬到白蛇真君的眼前好奇地看著他的袖子,這時白蛇真君才知道有隻紙蝴蝶飛進他袖子裡了,連忙將蝴蝶抓出來放在女兒小小軟軟的手裡。
女兒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什麼,大眼亮晶晶,沒一會兒又瞇成一道彎,紅彤彤的小嘴兒倒是常常張開,呀呀叫著,他見女兒比著他剪的福字,便拿了一張給她玩。
女兒拿起那張紙也不知道都是洞的紙幹嘛用,拿她的小鼻子聞一聞,後來索性將紙鋪在小臉上用小嘴吹著。
可是她吹不起來,因此氣皺了一張小臉兒,手腳併用爬到白蛇真君身旁,指著那張紙咿咿呀呀,像在告狀。
另一人應道,"皇上要採選民女,每家要出一個女兒,那陳珊娘身為家裡大女兒,又未定親,理應她去,誰知道她個性嬌得很,非雲濤山莊的大少爺不嫁。人家排霞山的雲家莊可從來不對外聯姻,你看那富紳雲老爺的四隻金花,可曾有一人嫁出雲家莊?"
白蛇真君聞言更加留意這些閒話,不因為別的,桑榆殿下正巧是富紳雲老爺的第四朵金花。
還沒往下聽去,玩具鋪的老闆催促白蛇真君,"客人,你這波浪鼓還買不買啊?"
那官爺接過煙袋,掂了掂重量,滿意地笑了,兩只小眼睛放著炯炯精光,爾後補道,"我這幫兄弟陪著我辦差非常辛苦。"
那當家聞絃聲而知雅意,立刻多拿了數個煙袋來,"我看諸位爺都有吃煙,小小煙袋不成敬意,我這婆娘也就做這袋子還能瞧,承蒙爺不嫌棄。"
那位帶頭的官差立刻改口,"既然我那侄兒出面保你們,那這事也就算了。倒是你家大女兒的婚事切不可再拖。"
他以臉頰輕輕蹭著桑榆殿下柔美的小手,說道,"我會聽話。"
白蛇真君舀了水缸裡的水沖身體,此時精實的身軀淋淋漓漓一身水珠,他看向桑榆殿下才發現她紅了臉頰,以為她又發起低燒,趕緊擦了身子,攔腰抱起她回房。
她卻輕聲叫他,"白蛇哥哥。"小手撫著他的喉結,一路順沿摸向鎖骨,沒一會兒冰涼的小手摸進他的胸膛裡。
白蛇真君忍不住挑逗要了桑榆殿下的身子,情事方歇,桑榆殿下躺在床上,仍是嬌喘吁吁,她問他,"你好些了嗎?"
他走進灶房盛了桑榆殿下的午餐,在床上放了一張漆黑的小几,讓桑榆殿下坐在床上吃飯,以免她下床浪費體力。
事情做完白蛇真君走出房門,四處張望,他看見未整理的柴簡直是見獵心喜,不需有人喊他幹活,他已經挽好袖子,拿好柴刀動作。
過了一會兒,他才發現桑榆殿下倚在門邊看著他砍柴,問她,"你怎麼出來了?"
有位官爺帶著官差砸了陳家果脯的門,那個家的男人婦孺跪了一地,正求著官爺網開一面。
那官爺官威還沒逞夠,怎會善罷甘休呢?他一腳踢翻了花几,一個通體瑩白的仕女花瓶轉了兩圈,應聲落地,摔成一堆墨條勾勒色彩的碎片,原本鮮妍的花灑落在官爺的腳邊,官爺罵罵咧咧,"你們大女兒陳珊娘分明就沒訂婚,卻為了躲避皇上採選,謊稱她定親,若不是你謊稱定親的男方是我侄兒,大爺我還真抓不到你們這票龜孫子!"
這還不解氣,又摔了放在桌面的燭臺,腳邊的鮮花補了幾腳,踩成稀巴爛。
女兒依舊是呀呀叫喚,指著他的袖子裡還有,白蛇真君笑著摸了摸小機靈的頭,從左邊袖子裡拿出一張兔子的剪紙來,女兒還不滿意,仍是啊啊叫著,他又從右邊的袖子裡拿出一個圓形的剪紙,告訴她,"這圓圓的剪紙是月亮。"
女兒這才呵呵笑起,小手鼓著掌。
父女兩人,一人剪紙,一人抓蝴蝶,融洽地渡過一個午後,直到桑榆醒來,白蛇真君將女兒抱至桑榆殿下身邊的搖床蓋好小被子。
白蛇真君忍俊不禁笑出來了,大約是覺得女兒實在太可愛,他放下手上的剪刀摸摸女兒的頭,安慰著她可憐的小心肝。
女兒抿著顫動的小嘴兒,還在說她很不開心。
白蛇真君只好拿起剪刀來,疊了一疊紅紙剪著,他剪完一疊蝴蝶,略施法術,讓這些紙蝴蝶栩栩如生地圍繞著女兒。
白蛇真君這才發覺自己正拿著波浪鼓甩著,趕緊掏錢買下。
年關將至,他買了幾罈酒,也買了些紅紙,又到珠寶鋪採買桑榆殿下交待的瓔珞。
他回了竹屋見桑榆殿下還睡著,也不吵她,抱著他們的女兒坐在廳裡剪起福字。
官差一行人拋著袋子玩,心滿意足走了。
白蛇真君想著桑榆殿下愛吃那家果脯,本來打算包了烤雞順道買一些果脯,看來也不用去了,那家果脯恐怕暫時要歇業。
回程的路上,白蛇真君路過玩具鋪,正給女兒挑玩具,聽見附近的人說道,"那果脯店的大女兒可真是會捅簍子,我要是陳老闆,早把那不孝女逐出家門。"
此時白蛇真君才知道桑榆殿下看出了他的內疚與不自在,用一場細潤無聲的情事化解了他滿身芥蒂。
她示意他靠近,捏了捏他挺直的鼻子說道,"你要乖乖的,我會對你好。"
白蛇真君心知肚明桑榆殿下會虛弱至此,全是他惹的禍,他受蠱惑煉屍,讓桑榆殿下一路為他收拾爛攤子。
桑榆殿下打趣他,"我們女兒睡著,你就跑去砍柴,一天砍個五六次,我們兩個人一個小娃兒什麼時候成了用柴大戶,值得你這麼勤劈不輟?"
他顫抖著回話,"以備不時之需。"
桑榆殿下沒什麼好氣又問,"當我是洪水猛獸嗎?見了我就跑。"
陳家抖如篩糠,當家的答道,"官爺,真不是我們騙您,珊娘真的已經訂了人家,男方剛好出遠門,來不及下聘。"
"官爺的侄兒那是頂好的血性男兒,不忍心看我們一家愁眉苦臉,毛遂自薦幫了我們。"
當家的火速遞上一枚上好的煙袋,說道,"我瞧爺的煙袋舊了,恰好我婆娘縫了一只新的,這給您換上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