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的桌子也不小,坐在对面低声说话自然也是听不到的,寻州川就坐在马骁对面,却能听到身边女员工的低语。
他原本就是个暖男,会天天跑你家做饭打扫卫生收拾家务的那种,寻州川内心里嗤一声。冷硬的态度不过是为了气我装出来的而已。
罗固安还在作死,“阿骁啊你和你们教授说说,干脆多弄几个天井怎么样呀。”
“你们要天井干什么,都是一群天天跑外面的业务员。”寻州川照常怼他。
“诶你懂不懂温暖的家是在外打拼的依靠和动力啊,你想想要是把那个‘中央公园’放在我们楼层,啊,我们业务员在外面奔波的时候,就想着啊回到公司有草地有绿荫有小喷泉小池塘等着我们,多有干劲儿啊!那业务量肯定蹭蹭上啊,对不对呀阿骁,你们要建议把天井放我们楼才对!”
他们公司内部戏称小天井是纽约中央公园缩小版,更加是促使所有人都对那片绿化有了更多更大的憧憬,即使设计院劝说没那么夸张也没用。
也就是寻州川他们的公司文化足够开放,才能这样吵来吵去的,换做别的大公司,领导决策就完事了。
作为副经理,寻州川罗固安都没有参与会议,各个部门老大聚集在大会议室里闭门吵架他们乐得清闲。
反正也临近下班时间,完成了当天工作量的小组成员在小会议室里做做当天的收尾工作,领导们要加班吵架那是领导的事,他们还是要按时走人的,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时候罗固安追上来:“你什么毛病啊你寻州川!”
他声音很低,但语气很重。
寻州川本来就对他一肚子气,眯起眼睛瞪回去:“你说什么——”敢骂我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寻经理还真没在上班地受过这种待遇,虽然严格来说马骁并不是他的同事。
于是,那件事就发生了。
寻州川事后非常后悔,后悔当时过于气急败坏,但后悔有什么用呢。
但寻州川的语气,和玩笑有很大差别就是了。
当时小会议室里的氛围都有一瞬间的冻结,马骁的手也停顿了,他低着头也不知道什么表情,但所有人都僵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还是罗固安先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小包袱塞进马骁领子里拍了拍:“还是别看了别看了,我可不想无意间破了你的什么保护咒,那可就罪过啊罪过哈哈哈。”
“诶?可以打开瞻仰的?”罗固安一惊一乍。
马骁眨眼,“呃……说什么瞻仰就是一座小塔……”
“哎呀罗总,人家妈妈求来的东西,别看了吧。”有人埋汰他。
其他人凑过去隔着一段距离打量,其实都看不太清楚。
“里面装了一座塔,是我妈在靠近西藏那边的不知道是庙还是什么喇嘛那儿求来的,非要我戴着。”马骁拧着脖子,尽量给蹭过来的罗固安留下空间,礼貌地回答。
在场有人立马反应过来,“哇,好神秘的感觉,塔是佛教里的浮屠哦,积功德用的,你妈妈真有心。”
寻州川那个火冒三丈啊,但又没得理由发作。
这时候罗固安突然看到了马骁身上一个什么东西。
“咦?”罗固安说,“这个好别致!我能看看吗?”他这种故作惊奇的表现很快就吸引了其他无所事事的人们的注意。
寻州川冷笑,按理说这种无聊的场合他早就走人了,他装作在翻着手里的预算单,实际上无事可做。
就算还不到下班时间但回自己楼层办公室也比待在这儿听人发神经强。
但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想走,尤其是罗固安坐在椅子上还要挨着马骁还把胳膊搭在马骁椅背上一副花花公子模样的时候。
老叔是总经理,年纪比他们都大为人又亲切,故而叫老叔了。
等罗固安走,办公室里又恢复了秩序,本来行政上班就比较沉闷,一堆电脑上要处理的事,也不需要太多交流,需要交流的大多不在一个楼层。
寻州川回头正想单独和马骁说点啥,却看见这个人正好从自己身前经过,一声不吭,茶杯还端在手上,就这么回他的会议室去了。
“这个应该甲方说了算吧,毕竟多了天井你们就少了办公用地。”马骁眨眨眼,好笑地回答。
“我不介意啊。”罗固安撇嘴。
这下其他部门的在场人员纷纷抗议,“哎呀罗总你怎么这样啦,你们业务天天不在公司就算了,我们可是天天都在哦,需要办公室呢!”
马骁被罗固安点名,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摇着头不答话。
他长得好看,平时板着脸的时候是冷俊的,笑起来就格外有种“打破屏障”的效果,平时一起工作的甲方都很少见他这样,忍不住都要盯着看一会儿。
甚至有关系好的女职员彼此靠近了在耳边嘀咕:“哎呀小哥笑起来好暖男!”
“我看今天是吵不出成果了,上次他们吵到晚上十点你知道吗?”丁晓华对罗固安说,“我看给加班工资他们都没这么积极,吵架倒是来劲儿。”
这间公司的领导大多没什么架子,员工也就都比较随性,尤其是老员工并且有一定职务的,新人还是都不太敢和经理级别的搭话。
“吵不出来也要吵,最后没能把福利争取到自己部门,回去会被家里看不起的你知道伐?至少也要努力努力嘛,争不到是能力问题,不争是态度问题,”罗固安翻翻眼皮,“我们家绝对要赢的。”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在茶水间被马骁丢下的当天下午,他们为一个临时增加的建设项目做最后的投票表决,关于楼层中间的天井,每个部门都想那个绿化天井在自己的楼层,一时僵持不下。
这其实和设计院没什么关系,甲方决定了他们就给方案就是,但就是甲方决定不下来,于是拉着设计院的几位年轻人来出谋划策,其实就是指望他们作为外部专业人士来背锅免得内部闹翻。
设计院的几位同学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也和稀泥,组长刘云早已经给了设计意见,对甲方内部的争执毫无帮助,公司只好撇开他们单独开会决策。
但罗固安怒气冲冲的脸也好不退让:
“你不知道马骁的妈妈癌症去世了吗?你还那样说!”
一时间,寻州川是茫然的。
“就是,罗总你就是爱闹。”其他人赶紧滑过去,打着哈哈,笑着装作之前那瞬间不存在。
寻州川说完那句话就起身离开,反正他早就坐不住了。
来到电梯口,等着电梯时他还在生闷气,没有来由,不知道因果。
“没关系的,我妈也没说不能给人看……”马骁从罗固安手里拿回小包袱,准备打开的样子。
“小马和妈妈关系可真好呢,”寻州川幽幽道,“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句话,要理解成开玩笑,也是可以的。
马骁抿着嘴笑笑,没说话。
“真的啊,厉害了,哇……”罗固安极其夸张地感慨着翻来覆去地看那只看上去做工很精细的小小包。
“你想看里面吗?”马骁见他一直没放手,就不知道是客气一下还是真这么打算。
马骁低头一看,晓得了他指什么,那是一个挂坠,原本挂在外套里面,被靠近的罗固安看到了。
“可以啊。”马骁说着本来打算自己伸手拿,结果罗固安的手先人一步伸到了他胸口领子拿在了手里。
“这是什么啊?一个小包袱,里面装了什么?”罗固安在绳子范围内拿着把玩,也就是说,几乎靠着马骁胸口在端详。
罗固安长得也不差。
虽然寻州川觉得他有些做作,日常喜欢梳着一个背头,西装三件套,还要在领带上别顶针,油腻gay这几个字送给他恰好。
罗固安似乎是察觉到了寻州川的视线,笑得那叫一个得瑟,总是故意倾向马骁那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嘴靠近了马骁的耳朵,像是身边的女职员说悄悄话一样亲密。
“你……”寻州川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显然是存心气他呀!
寻州川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至于吗你?!几年前的事!还记恨!况且那天晚上我还没和人搞上呢!也是你自己要分手的!你犯得上几年后了还给我脸色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