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盯着他：你瞅啥？

他悠然回视：瞅你咋地？

呵！

“…………”

心情不好也得承认，效果确实不行。

“我该怎么做才能好一点？”我绷住表情，问甄恬。

场务把鸡鸭拿走，我上前：“有问题吗？”

岳梧点开回放，悠悠道：“自己看。”

我就站着看了一遍。看完恨不得找个下水道把自己冲走。镜头里这个用眼神散发出浓郁的人生三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人是谁？

他像庖丁，手起刀落，吹毛求疵，把不够格的东西剔除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我生生感觉到自己被贴上待处理的标签，在他弃置的考虑范围边缘，岌岌可危。

“我会努力的。”唇角扬起，我对甄恬说，“不会辜负甄导的期待。”

“好。”

甄恬看看我若有所思，跟岳梧说了句什么。

岳梧笑，手里的笔转来转去，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

“那就找接近的情感，复制出来。”

“这也行？”我惊道。

“不然这世上的人都该经历人生百态才有资格做演员了。”甄恬眨眨眼，“都是想象啊。”

甄恬把我拉出摄影范围，走到人稍少的地方道：“你已经比大部分偶像好了，别急。”

“可是远远不到能做主角挑大梁的程度。”我十分有自知之明。

甄恬端详着我的表情，半晌说：“想做得更好吗？”

甄恬拍拍我的肩膀：“问题不大，第三次很接近了。”

岳梧一副雨我无瓜的模样，把分镜本换成女主角的，跟助理说：“去叫宋可吧。”

“那我……”

岳梧噗嗤笑出来，毫不客气在座位上抖。

“……再来。”

我面无表情站回原处。

不就是眼神吗？

眼神能有多难呢？

我给自己打气，带着深沉眼神冲出小巷。

路人：“没错呀。”

狗蛋：“我先去看看，谢了您呐！”

狗蛋火急火燎跑出镜头。

我抽抽嘴角，扬长而去。

站到指定位置，场务把鸡鸭提给我。

“各部门注意——试拍，第一集第一场第二次，a。”

甄恬安抚我：“注意眼神跟表情的配合，表情再到位。电视屏幕那么大，高清摄像，任何一个地方不到位都会让人出戏的。”

我振作精神：“我知道了，来吧。”

甄恬微笑点头，我刚要走人，岳梧指尖悄悄拉开一条缝看我。

这个毫无灵魂的人说完毫无感情的对话还跑路了，对不住了观众们，这得让你们多为难。得亏我没粉丝，能少祸害几个是几个。

甄恬看到我脸色不好，安慰道：“表情和台词是到位的，只是眼神缺了点什么。”

岳梧毫不留情：“眼神才是最难的，群演比你强多了。”末了摇头，手搭在眼前，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我提着鸡鸭茫然地看向他们。

给我点反馈啊，我现在该干啥。

甄恬这才叫我：“来一下。”

我们愉快击掌，回到各自位置。

岳梧表情，胸口憋闷感经久不散。

伴随郁结而来的是胜负心。能有多难呢？这道题，我要开始解了。

“甄恬。”

远处岳梧侧过头，冷淡地开口。

对视瞬间，那双眼睛里的严苛像锋刃，刺破我心里隐约的侥幸，剖开，清理，血流一地。

“当然。”

“演员表演核心：情感共鸣，肢体到位。把演戏想象成概念评价舞台吧，演绎出歌词里的故事就好。”

“……可我概念评价做得很不好，队内排名也不是第一。”我呼口气，“是不是没经历过某些情感，就绝对无法模仿？”

“没你的事了。”

“…………”

我好像该表决心，发誓一定会表现得更好，总之做点什么事。可是对上岳梧冷若冰霜的眼神，自尊心受到挑战，一口气憋在胸间十分郁结，快要带着我所剩无几的脸皮爆炸。

“试拍，第一集第一场第三次，a。”

几分钟后，站在镜头前，我看到了一个兴致冲冲的二愣子，仿佛提着东西要去找翠花表白。担心心上人家庭情况，不存在的。

鸡鸭奄奄一息，我也快放弃治疗。

几分钟后，我站在镜头前，面如死灰。

镜头里那个眼神杀气腾腾仿佛下一秒就要提着鸡鸭找翠花搞凶杀案件的人是谁？反正不是狗蛋，我知道。

甄恬肯定：“有进步，眼神再柔和一点？”

甄恬：“cut！”

在我头顶上跟着我移动的话筒迅速放下，小爱给我补妆，接着就没动静了。

俩导演加摄影坐在监视器前一动不动，像是在看回放，摄影师父顺势点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