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今天还要沐浴吗?”徐暮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来,熟练地帮我铺好。
这副身体一天不洗澡就浑身难受,自然是要的。我点点头。
他去浴室放热水,我闲的无聊,看他书柜上的书都有些什么。左看看右看看,大多都是些名着及学术类书籍,但也不免能看到一两本民间画本。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只会读圣贤书的呆子,没想到他还会看杂书。
“这么开心?”我揉揉他的脑袋发问道。
徐暮脸红红的,没说话。可我感受到了他的雀跃和兴奋。
十二岁之后我就没再和他一起睡过觉,这几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隔壁的房间。看他这个模样,莫非一直一个人的时候感到寂寞?
既然他会选择处理掉它,那么他不可能会是送来的那个人。我认为没人会亲手扔掉由自己送出的礼物,没有理由也没有意义。相反的,看见别人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应该是更开心才对,自己扔掉他?换做我,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排除了徐暮让我感觉轻松了很多,毕竟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就与他产生隔阂。
那人没再送来什么,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和他之间所存在的片刻的怀疑仿佛不存在那般,和好如初。
以前我从不会觉得他会把什么放在眼里,直到我在他深沉的眼眸中看见了我。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和他所接触的地方仿佛温度都升高了。我缩回手,不自在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
徐暮人也老大不小了,万一把他养歪了,那我这几年可算是白费了心血。叔侄之间拉拉扯扯也不像话。
“叔叔您……”他瞄了眼我的胸口,“要不要换件衣服?”
我瞥他一眼,“难道你要我穿你的衣服?”
徐暮看上去有些窘迫,可是我看他明明就是在笑。
衣服是我从别处找来的,我没有穿徐暮衣服的爱好。就是这衣服不太合身,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被徐先生压在箱底。
穿上就更显大了,胸口的领子开得太大,下摆也过长了些,看上去……有点色情。也不是我自己自恋,就按徐暮那个表现出来的性取向,我有必要担心一下我这个老年人的节操问题。
我打开门,想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却见本在整理床铺的徐暮愣愣地看着我。
我看着水中我面庞的倒影,越看越恍惚。因为这里没有镜子,所以一般我只能在水中看到这张昳丽的脸,它不属于我。水的倒影似乎只映出了徐先生的面容,它没有映出我眼中的迷茫。
到底还要在回忆里待多久,我也无从知晓。
我把衣服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入了水。水的温度恰到好处,我发出舒服的叹息。沐浴成了我在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刻,不用担心突然发生的剧情以及生活中的琐事。
我把书拿在手上扬了扬,看了他一眼,“有什么想说的?”
少年走过来拿走我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他背靠在书柜上,低下了头,手指搅在一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走过去凑近他的脸,徐暮被我吓了一跳,有些脸红,手抵着我的肩不让我再靠近。
过了两天我又想起有这一茬,寻思着看看有没有线索什么的,但我一看它已经没了踪影。一直都是徐暮在打扫,有可能是他当垃圾扔了吧。
“我花呢?”我把手往腰上一叉。
“扔掉了。”他不解地看着我,似乎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意那个,“那种东西,很重要吗?”
我正想把那其中一本话本抽出来看看是什么内容,徐暮正好从浴室出来,看见我的动作,不免有些惊讶,声音也提高了些:“叔叔,别看!”
我愣了愣,手一抖,那书就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刚好打开,露出里面露骨的插图。那内容明显画的就是两个男人交媾,我弯腰把书捡起来,翻了两页。
徐暮尴尬地看着我,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少年的房间比我想象中要更加单调和无趣。他这个年纪放在曾经的社会里,正是玩心和好奇心最大的时候,可我在他的房间里却没发现任何一样新奇物件,除了书本还是书本。
那倒也是,不然我都看不懂的书他怎么能看懂呢。
但有件事发生在几天后,变故突生,我的房间起了火。不知从哪处来的火源,突地就烧开了,但按理说,我不碰酒精不点油灯,会是哪来的火能把我烧着呢?徐暮搂着我出了火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穿过烈火来到我的身边的,眼前跳动明亮的火焰映在 他的眼中,我有些恍惚。
房间烧了,我也没地方睡了。虽说这旧宅里房间多得是,可都是废弃的,满是烟螨尘蚤,根本不能住人。为了好好休息,我也就只好和徐暮在他房间里挤一晚,凑合凑合。
当他听到我这个决定时,我很确定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瞬。
我转身走了。
青年低头看向那种空了的手,自嘲地笑了笑。
把这束花留下,只是为了看看徐暮的反应。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我揪住他的脸用力扯,他却没什么反应,还是傻笑。
“看什么?”我有点不自在,往后缩了缩。
这臭小子跟看呆了似的,一时间忘记回答我的问题。
我走过去用力打他的脑袋,他吃痛叫了一声,捂着头看我。
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了,这沐浴的水里总有一股香味,与那时传来的香气似乎又是同一种味道,可在我沐浴时却不会有那时迷药的作用,只是配上舒适的热水让我有些意识昏沉罢了。
这种香味总能让我感到放松,与之并兼的还有对外界的松懈。我想,就算此时突然有个人冲进来说要杀我,我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吧。
我不禁在水里多泡了会儿,这香像是有毒性,泡多了还是会上瘾的。我慢慢起身,擦了擦面上凝结的水汽,甩了甩头发,跨出浴桶,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棉布擦起了身体。
“怎么,这才过了几天,你就不愿意我靠近你了?”我调笑道。
“没有……”他往旁边撇了一步,“只是您今天太奇怪了。”
“或许是我疯了吧。”我留下这句话后,拿上衣服进了浴室,没看到徐暮看我的怪异眼神。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等我的回答。
我拍一下他的脑袋,觉得好笑。听这语气,在意的人恐怕不是我吧。“笨,我怎么会在意那种东西。”
果不其然徐暮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握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蹭了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