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临低下了头。
人,因他死。
他有罪。
纪临再也唱不出来。
方小雅,死了。
可笑。
方小雅笑了。
谁不是害怕夜归路,可是却整夜不归宿。
谁不是傻傻的拼命守护,善解人意的孩子最后都输。
沈清恒的心头针扎一般刺痛,垂眸。
站在门前。
沈清恒捏着手中那冰冷的备用钥匙,不知这门是应该打开,还是不应该打开。
许久,他终究是打开了这扇门。
沈清恒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恩。”
纪妈妈拉着沈清恒坐下长谈,沈清恒目光沉灰,这些事他都不知道。
方小雅。
纪临看着方小雅,此刻的她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的血色,她张着嘴,开开合合缓慢至极,气若游丝缕缕不成音,纪临埋下耳朵在她唇瓣,“你说。”
方小雅声音特别的小,小到几乎让人听不清,纪临撑着手术台指甲盖压出了白,强忍着不要放声大哭。
“再给我,唱……一次……”
宋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沈清恒,他的努力宋廷看得见,那时候宋廷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纪临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了。
“纪妈妈,她……在楼下,她想见见你,你……想见见她吗?”宋廷很小心的问。
沈清恒恍惚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轻轻带上门,乖巧的跟在宋廷的身后下了楼。
纪妈妈点了点头,进了门。
上了楼,宋廷轻轻敲响沈清恒现在居住的房门,“沈清恒,我能进来吗?”
几秒后,门被打开。
七年了,养一只狗死了也会让人伤心一段时间。
又何况是个人呢?
纪妈妈敲响了宋廷家的门,门开,宋廷站在门口有些吃惊,“纪妈妈。”
时过三日,纪临将自己天天锁在窝里,喝酒买醉,人不像个人,鬼不像个鬼,像个什么东西?
门外的纪中天一句句的劝,纪妈妈一声声的说。
纪临把酒瓶狠狠的砸在门上,粉碎,怒喝:“怎么?!难道我他妈现在连个伤心难过的权利都没有了吗?那你们说我要怎么办?
蹉跎时间里,纪临再也找不到光明的路。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
方小雅的父母找到了纪临,哀天哭泣,是巴掌,是拳头,纪临全部都受着了。
“已经,没救了。她现在能保持最后一点的意识不昏迷过去已经意志很强大了,别废话,快进去。”护士推了纪临一把。
主刀医生和其他的护士见到人来了,全部默默退场。
纪临觉得他的腿在发抖……
可是这场感情的征伐战争里,或许从始至终错的人只有他纪临一个人。
拿什么赎罪?
方小雅这招玩的恨,她用死亡套住了纪临的心,这一套将套一辈子,套的纪临将余生不安。
可笑的是她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纪临,结果,到最后她开始畏惧死亡了,等她后悔的时候,来不及了,她甚至拿不起电话,长按一号键,拨通的却是蒋文的电话。
这颗心,她自己都看不透,又何况别人呢?
蒋文站在纪临的面前,面如死色,“现在你满意了吗?”
方小雅闭上了眼,笑容凝固在脸上。
纪临看着她,染着七年情感泪水的唇瑟瑟战栗的吻在了那双冰冷的唇。
那最后一句:被爱辜负。
纪临听到这话彻底的控制不住了,他鸟哭猿啼捻着颤抖的嗓子,一抖一抖的伴着心酸的泪水音不成音,曲不成曲的趴在她的耳边唱……
谁不是喝酒喝到吐,谁不是爱人爱到哭。
谁不是真心它从有到无,可是那记忆却无法消除。
屋内酒气冲天,纪临躺在床上似一个死人一动不动,沈清恒走近一看,纪临睡着了,几日不见的想念冲破心底层层叠加渲染成了泪水。
他轻轻的握住了纪临的手,为他整理了一下那凌乱的发丝。
纪林微微一动,睁开了眼,当他看见沈清恒的时候目光却毫无波动,声音沙哑抽回手,坐起身,“你,怎么在这?我爸不是送你回去了吗?”
死了。
纪临他现在很难过,一定在深深的自责,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沈清恒站起身跟着纪妈妈一同走。
纪妈妈这次来就是希望沈清恒能去劝劝纪临。
纪妈妈看见沈清恒有些吃惊,这才几天,这孩子怎么脸色这么差?身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好像都没了,沈清恒咬着唇走到纪妈妈的面前,许久,张开了嘴,“纪,纪……妈妈。”
声音不大,也不清晰。
但是纪妈妈听到了,她一脸喜色,“你,你能说话了?”
沈清恒脸色很差,挂着深深的眼袋看着宋廷眼里透着不解,十分费力的说:“怎,么,了。”这三个字说的特别缓慢,这几天的时间里,沈清恒缩在房间想纪临的同时也会跟着视频教学,学发音,学说话。
他会掐着自己的肉,强行让自己开口。
一个人的时候说话还算顺利,但是一在人前说话就比较困难,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纪妈妈点了点头,本来她和纪中天还着急忙慌的找人,后来收到宋廷发来的信息说人在他那,这才安心下来,但是沈清恒似乎很怕他们知道他还在这里的事情,所以纪妈妈和纪中天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我能见见沈清恒吗?”
宋廷有些为难,驻足数秒后,道:“我和他沟通一下,您先到客厅等一下,好嘛?”
迎接新的美好生活啊?啊?!我他妈不是在惩罚自己,我也不是犯贱到后知后觉的才来痛苦,我只是现在难过,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4)
纪临需要时间来把这份心痛沉淀下去,他是个人,他是有心的,不管他爱不爱方小雅,这感情也有七年了,人一下没了,他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是男人就要有担当,这些事,他一个人全部都自己扛着了。
是他活该。
是他垃圾。
(3)
压着嗓子,痛哭上前,鼻音极重,“我来了。”
方小雅的状态已经很差很差,她连动的力气都没了,躺在手术台上,她斜眼看向纪临脸上牵强不出一丝笑容,明明她想笑的,因为她终于看见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