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艰难的时间里，他在暗巷，为食物跟人争得头破血流。

足足躺了两周，才勉强缓过来。

即使到了那地步，他也从未产生，用还算不错的这张脸，换取什么的念头。

在这个时代，平民唯有卖命和卖身，两条路可走。

卖命，流血流汗，谁都差不多。

而卖身，却有小概率平步青云，脱离苦海。

唯有季洲面无表情，深埋脑袋，在心里感叹一句前路坎坷。

待会儿，下家老板要亲自来挑选，模样端正的重用……

模样不喜的，便扔去下层工厂，日以继日卖命。

但不知何时开始，贵族人之间，渐渐形成不成文的规矩。

手下员工，就算老板烙上印记的小宠物——

宠物一放生，毫不留恋撒腿就跑，岂不是很丢面子？

难道该告诉他——

左侧，是与自己一同守门的小少年。

果真少不经事，自打听了毛骨悚然的八卦，吓得牙关颤抖。

若非前方有人守着，必定会嚎啕大哭。

何必呢？这个时代并不允许尽情享乐。

将衣服裹紧，大厅里，空调开得很足。

对整日立在烈阳下的季洲来说，突然被拽来，温差过大。

光是想来，季洲就觉毛骨悚然。

再者，他对情欲一事，实在没多大兴趣。

整日面对面容丑陋、灵魂更丑陋的家伙，恶心得愈发清心寡欲。

只是源源不断的流水线工艺品。

今天，贵族人欢喜，将你摆在那位置，你是艺术。

明日，贵族人喜新厌旧，大手一挥，将你扔进垃圾桶，你就只是未来难测的垃圾。

其一，是季洲与生俱来的，却又不合时宜的傲气在作怪。

他能屈能伸，平日伪装得怯懦，还能安慰是为自保。

可若雌伏于陌生身下，被折腾得整夜不得安宁，连唯一松懈自我的时间，也被剥夺了……

虽说只是暂时的，今日怀抱炙热，明日床下寒凉，但为寻片刻依靠，大多数人仍趋之如骛。

命都难保，哪管什么礼义廉耻？谁也不比谁清白。

可季洲从未考虑过这回事。

季洲宁可卖命。

因为据说，那些被重用的，都只能去卖身。

第3章

为了避免心塞，贵族人再不放生，只谈馈赠，还言之凿凿——

“为了不让你们饿死街头，精心为你们挑选了下家。记得感恩戴德，继续努力工作。”

大厅里，平民挤作一团，含着哭腔，窃窃私语。

季洲叹了口气。

虽说交情浅，好歹面对面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终究有些不忍心。

他不动声色，转了好几次酸疼脖子，也没能想出安慰话语。

根本抵抗不住冷气直吹，没多时，就觉喉咙发痒。

咽了口唾沫，他想象自己病到苍白的模样，竟暗自乐了起来。

祈祷大老板乍见这幅病怏怏，嫌弃地将自己分去工厂打杂。

即使破天荒，遇见模样端正的，季洲也不过支着脑袋，津津乐道一番。

并不会试图染指。

人生已到举步维艰的地步，哪来什么兴趣一晌贪欢。

季洲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可替换的物件。

所以天降灾祸，避无可避。

若光是裁员倒还好，管你平民去哪，只要不进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