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些感伤了。
他兴奋地走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深夜。
却忽然有些感伤。
可就算把心挖出来,乔伦恩觉得,他也不会想起来的。
夏天的风刮起来,带着汗渍的沉腻感,少年站在路灯下,头顶的灯泡围着一圈细细的蚊蝇。
双子公园后身的酒吧街里,隐隐传来嘶吼的歌声。时下流行的,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吼出来,跑偏了整个曲调,还是有人鼓掌喝彩。
他又卡壳了。
他对于世界的认知并没有变,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曲。可是,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片段闪进他的脑海,打搅他的思绪。
这些全部围绕着这个奇怪的名字。
万一那个人想起来我,想起来联系我了呢?
万一呢?
乔伦恩咽了口唾沫,嗓子干涩得快要冒烟。他难受地揪了揪胸口的衬衫,深吸口气,站直身体。
他就坐在草地上,倚着路灯,身旁就是一个熊猫样子的垃圾桶。垃圾桶外,还有游人没有仍准的可乐罐子。
他抬了抬头,他能看
只有流浪汉陪着他,还不敢靠近。
他以为乔伦恩是一个酒鬼,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这么年纪小小的酒鬼。
他也并没有见过哭得这么凄惨而荒凉的小小少年。
他紧绷了一天的泪腺开始崩溃。
只有在最深沉的夜里,他才敢哭出声音。
起初是哽咽,继而嚎啕,最终嘶哑干裂。是掏心掏肺的控诉和怨怼。
何必到那些不理解你的人群中去?
何必受那一份苦痛和欺辱?
这些沉默不语的东西,却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深夜了,没有人找他。
已经很多天,或许,是好几个月,没有人找他。
他的手机揣在裤兜里,安静得好像那就是一块黑色砖头。
路灯的暖黄色光亮柔和地包裹起这个身心疲惫早已不堪重负的少年,仿佛此刻,只有这缕暖黄色,才是他的归所。
你不需要人理解你,因为山川湖泊路灯栅栏都可以理解你。
何必到人群中去?
大家都喜欢的啊。
用一种喜闻乐见的方式放纵,何乐不为。
乔伦恩忽然想起了什么,只是一瞬,他抱臂蹲下,蹲在石头边。
他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这个名字曾对他说的话。
他却不记得这个人,他究竟和自己经历过什么呢?
他想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口会隐隐地疼。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温尽。
温尽是谁?
他以为这少年是疯的,就更不敢招惹。
最后流浪汉也离开了。
他哭的累了,就倚着路灯杆睡着。
没有人听得到。
午夜后的滨城世界,平分给普通人熟睡的沉稳梦境和酒吧会所里的迷乱欢腾。
偏偏乔伦恩如此不合群。
乔伦恩痛苦地抱住头,埋进双膝。
他脑袋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而他觉得……那个声音说的有道理。
沉重而无用。
这是他今天第二十二次想要把它丢进湖里。
可是……万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