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忘记了，战鬼不是人类，本就没有体温。

“二师叔强行出关……是我考虑不周，本该修书一封让师兄传出去，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

“不过折了些修为而已，我再练回来就行，不算大事。”连剑不再看街上的行人，趁此机会，提起了方才没说完的事。“说到你师兄，小挽，你与你师兄……是他强迫你的？若是如此，我把他关到后山去，等他清醒了再罚？”

他也不管残魂听不听得到，自己在那里声色俱厉地骂着不争气的季明昭，他不怎么会骂人，骂来骂去都是那句和骂贺昀差不多的话。

“满腹仁义道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客栈内。

“你从小就争强好胜，小时候师父把我们三人捡回来，你年纪小，本该当二徒弟，可你哭着闹着要当大师兄，我让给你了。这么多年你这偏执的性子就没改过。”

“几十年，难道我们找不到别的法子？你偏偏要干出这等罪恶滔天的事。”

“那可是你自己捡回来的徒弟啊，昀儿小时候你也是抱过举过的。我实在是想不通。”

“二师叔，师父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消失了……”宋挽以为连剑要动手，季明昭是对他有恩的师父，他于心不忍。

“我知道，你们师父是我的师兄，我只是……想送他最后一程。”

他向来无拘无束，随心而为，若说要有什么在意的东西，除了剑道，便是师门中的人了，尤其是两个一同长大的师兄弟。

“我……”

“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连剑看他精神不振，也不再多言，他试着安慰道，“可不要耽误了练剑知道吗？”

“谨遵师叔教诲。”

宋挽掏出之前与季明昭对峙时的影存石，递给连剑。

看完影存石里的东西，连剑久久没有言语，像块伫立着的沉默石像。

“门中的影存石作不得假……你们师父……现在何处？”

“……不…”宋挽矢口否认，“……二师叔，我心悦师兄，想跟他在一起。”

“可他之前的样子，不像是能和你两情相悦互通心意啊？”

连剑一句话说的宋挽哑口无言，想反驳都没什么底气。

季明昭散魂后，城中形势平定，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连剑倚在窗口，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这些人完全不知他们曾经遭遇的祸事。

鬼气归体时，贺昀陷入了沉睡。

宋挽合拢双手，包住贺昀冷若冰霜的手。

“还有一城人的性命，季明昭你这个疯子都干了什么啊。”

“不知百叶知道这事，又会掉多少眼泪。”

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差距，虽如隔天堑，但修士对凡人作恶，会坏了修行之心，境界受影响不说，还会被其他修士追杀，就算活下来了，也必遭天谴，不得善终。大部分的修士，都不会如此行事。

三日前，师弟任百叶来悟剑之处找他，说大师兄和徒弟出事了，宋挽下山后传信说要进揽江城便再无音信，他想都没想抓起剑就要去找人，剑意将成之际强行出关，让他被自身所伤。

可他觉得无所谓，境界退步，可以再练，人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季明昭的残魂只剩一颗绝色美人的头颅，连剑随意坐在他旁的地面上，无谓尘土弄脏了衣摆，懂事的师侄留他一人在此，没来打扰。

“哎。”连剑心想，养徒弟真麻烦啊，感情不顺了还需要开导。情情爱爱的有什么意思嘛，不如练剑。

二人默契地没提起造成一切事情开端的那个人，或许等他们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会聊聊季明昭的事，但不是现在。

“把昀儿扛上，启程吧。”

季明昭的神魂散的厉害，他闭着双眼陷入了混沌之中，已经没有了意识，不久后，在天地间便再也寻不到他。

连剑看着季明昭的残魂，开口道。

“你们去城中寻一住处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