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裕园慌得手指都在抖,“你们说话了?”
梅荀告诉他,他刚出门就遇到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从电梯走出来。女人的脸和许裕园有点像,他一眼就认出了。对于梅荀从自己家门口走出来,女人显然非常惊讶,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梅荀看,于是梅荀只好开口打招呼,介绍自己是许裕园的同学。
许裕园没有回信息,他的心脏怦怦跳动,根本平静不下来。
梅荀出门后,许裕园很快又听到门口有人进来了。
“难道是忘东西了?”
许裕园走出去看,看到是许晴带着双胞胎回家,心里有点慌,但许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许裕园故作淡定地拿起桌上的购物袋,对许瑶许雪说是给她们的生日礼物。
许裕园挂了电话,他观察自己的卧室,试图从非常整洁的房间里找出一些不满意的地方来整理。他唯一的发现就是书架上的赛车杂志没有按照刊号排序。
午饭后许裕园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委婉提醒他这段时间太放肆了,动不动就不来学校,让他好好准备周五的模拟考试。许裕园顿时有了危机感,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来看,可是没看几分钟又睡了过去。
门铃响的时候许裕园睡出了一身冷汗,梅荀抱着一大堆吃的上门了。许裕园抱着胸倚在门口说:“这下我妹的生日礼物有了。”
“谢谢你,但我还是深受打击。”许裕园猫下腰,大半截身子探出去,伸长胳膊去摸地毯上的书,突然看到手机有电话打进来。他扭过头去,不打算接。
梅荀也看到了,他问:“你妈知道了,是吗?”
关于知道了什么,两人心照不宣。许裕园点头说是啊,“现在我一回家她就抓着我说个没完,我都不敢回去了,等过阵子她淡忘了这件事再说……”
半个小时后,梅荀打电话过来时,问他在干嘛,许裕园很无奈:“跟我妹过家家。”
梅荀说:“我下课去看你?”
许裕园说:“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学校。”
“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许裕园揉了一下眼睛,慢吞吞地说:“你好看。但是我太差了。”
“哦?你以前不是考不到第一就感觉自己是废物吗?”许晴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不准你退步,是教你做人的道理,告诉你摆在你面前的东西孰轻孰重,什么才值得你去追求……”
许裕园面无表情地把她关到了门外。
这周末许裕园没有回家,给的理由非常拙劣:班游。不用和老师确认,许晴也知道没有哪个学校会在寒冬腊月、高三的期末考试之前组织出游。
许晴看他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就气,“像人家说的,omega都是一样的,年龄一到,一发情,就没有理智,不管家里怎么管教,提供多好的环境和教育都没用。你从小就听话懂事学习好,我们以为你不一样,以为你是心里特别明白、特别有出息的那种小孩,没想到……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模拟考成绩发到许晴手机里:班排第八,级排三十九。是许裕园上高中以来考得最差的一次。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里,他还以为自己会挨骂,没想到一向成绩大过天的班主任安慰他说一次发挥失常不要紧,下次努力就行了。想来大概是许晴对老师交代过,别给她家小孩太大压力。
隔天回到家里,许晴就进他房间,给他三个选择,一是分手,实在不想分,让她见见梅荀,不然她就给他办转学。
许裕园很厌恶她的触碰,退开几步,还是被许晴抓住,褪下他的高领毛衫。她看到他的脖子后面有两圈整齐的牙印,但是没有形成终生标记,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他不知道你会怀孕吗?他是不是故意的?你还小,根本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你不分手,说不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许晴哽咽起来,“我以为你很聪明,什么都懂,这种道理不用我教。我没想到你这么傻,会吃这种亏。”
房间里没有烟灰缸,许裕园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铁盒,把烟灰磕进里面。他开口的声音很疲惫:“妈,这只是一个意外。”
许晴说:“我不管意不意外,你明天把他叫来家里,我见见他。”
许裕园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到门口,把她挡在门外,“别跟我说话,我不想听,你出去。”
最后他还是把许晴放进来了,但无论对方问什么他都含糊作答,只让她别管。许晴暴躁起来,抓住许裕园的手:“妈妈一直以为你是好孩子,就算谈恋爱也有分寸,不会跟人睡觉。谁知道你不仅睡,还睡出……许裕园,你怎么会这么荒唐?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话?”
许裕园没有半点反应,冷冷地看着他,从抽屉里抓出烟来点。
许裕园已经找不到借口让许晴帮忙请假了,只好装病。装病也就意味着要回家养病。许裕园当晚就打车回家,装作偏头痛发作,第二天也没去上学,一觉睡到中午。许雪和许瑶两姐妹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许裕园把笔记本搁在腿上看电影,装作看不见她们,过了半天才出声:“进来吧。”
双胞胎仍有些胆怯,小心翼翼走到他床边:“哥哥,妈妈让我来问你,我们生日的时候,你给我们送什么礼物啊?”
许裕园摘下耳机,“你们生日?什么时候?”
晚饭后照例是许裕园洗碗,老头老太太带着孙女出门散步。许裕园洗好碗回房间时,许晴坐在他的床上,手里拿着他的病例本,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裕园劈手夺过病例本塞回书包,先声夺人:“你进我房间干什么?谁让你翻我的书包?”
许晴起身靠近他:“园园,你别紧张,我只是跟你聊聊。”
梅荀买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零食,把两姐妹眼都看直了,嘴甜地说哥哥真好。许裕园眼尖发现袋子底下还有一些保健品,赶紧拿出来藏进自己房间。
许裕园给梅荀发信息:“你遇到我妈了?”
梅荀回了一个“嗯”字。
梅荀一进房间就把风衣脱了,两人聊不到三句就滚到床上,在被窝里接吻。梅荀先受不了,把被子掀开来透气:“太热了。”
许裕园突然想到床单被套一个月没换了,上次发情期过了也没换,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梅荀却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身侧,撑着脸看他。许裕园又凑上去,两人吻到快要擦枪走火才放开彼此。
四点钟一过许裕园就开始精神紧张,说他妹放学很早,嘴上催着梅荀快走,手又扯着他的衣角一副非常不舍的表情。临走时两人啰啰嗦嗦半天,梅荀叮嘱他明天继续休息,说明天还来看他。“明天不能来,明天我家一整天都有人。”许裕园要送他出门,梅荀又亲了他一会,说不用送。
“多躺两天。”
“太闷了。”许裕园把小孩赶出房间,倚在窗前吸烟,不吸的时候手伸出窗外很远,努力不让房间沾上烟味。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梅荀坚持要来,“我下午请假,等你家里没人就过去,五点钟就走。”
梅荀抱着他转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亲了几口。两人动来动去,就把许裕园的睡衣领口蹭开了,滑落半个肩膀。梅荀看到他的胳膊上贴着一块东西,是信息素阻隔贴,十分纳闷,“你一天到晚都在我家,贴这玩意干嘛?”
“那不贴了。”许裕园伸手揭下来,把一次性贴布丢到茶几上。
梅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许裕园,你是不是傻的?我都跟你上多少次床了?我不讨厌你的味道,以后不要贴了。”他补充:“只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贴了,知不知道?”
梅荀把他手里的书拿开,许裕园坐起来抢,梅荀扬手就把书丢到地毯上,“哪里差?”
“我现在还觉得做梦一样,我竟然考了第八名,我真是不敢相信。”
这人做梦都忘不了自己考了第八名,梅荀安慰他道:“你已经很棒了,我这次也考了第八。”
许晴知道他肯定又去找他那个男朋友,又打听不出来对方的住处,连报警的心都有了。家里的两个老人问起来,她简直说不出口许裕园的荒唐,还是替他圆了谎,自己暗地里气得冒烟。
梅荀说:“几个月前跟你约会你都怕得要命,现在敢夜宿不归了,进步太快了吧。”
许裕园嗯哼了一声,他整个人趴在梅荀身上,下巴正好搁在他的黑色v领毛衫的领口,姿势不雅,视线却一秒也没有离开过手里的课本。
许裕园充耳不闻,哪个都不同意。他认为打自己十七岁才突然冒出来的妈没资格管他。
许晴气得脸都白了:“你知不知道?他会毁了你!你看看你的成绩?你现在连书也不想读了是吗?不想上大学了?”
许裕园扯了一下嘴角:“我成绩好着呢。退步了也名牌重点随便挑,比不知道多少人好。”
许裕园又说了一遍:“这件事你管不着。”
许晴红着眼睛点头:“好,我知道我管不着,知道你恨我,不认我这个妈。我管不着总有人管得着,等你外婆知道,打断你的腿都是轻的。”
许裕园咬着烟平静地说:“打啊,反正我被打得多了。”——她外婆现在腿脚不便、自顾不暇,哪里打得动他。
这下许晴气得整个都在发抖,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还抽烟?也是他教你的?他还教了你什么?啊?”
许裕园挨了一巴掌,脸上挂着四个指印,还是垂着眼不做声,自顾自地把烟点上了。
“他标记你没有?”许晴去扒他的衣领。
“明天。”
明天生日的话,网购礼物已经来不及了。许裕园问:“我给你们送蛋糕。”
蛋糕是最不值当的礼物,因为生日总是要有蛋糕的,但她们没敢表示出不满,又拉着他的手说:“哥哥,你陪我们玩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