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阳光猛烈,师傅不如也坐进来吧?”沐修鹤关切建议道。
“不了,”滕绍似笑非笑地摆了摆头,“年纪大,不能吃过甜的玩意,少爷和少夫人自己享用吧。”
说罢,转头就走了。
只是苦了某些一把年纪了还没成家的孤寡老人。
“咳。”滕绍清了清根本不存在的口痰,“少爷,少夫人,老夫要进来把把脉了。”
当下,他们一行人分出了三路行动。以鸠楼叶隼为代表的少年杀手们一路,邱凝带着沐十四他们为一路,沐修鹤则是和沐五、滕绍等人坐上华而不实的马车,伪装成一对回家探亲的商贾夫妇和他们的仆从。
“我拒绝。”沐五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不过是一个不着边的幻想,”沐修鹤软软说道,“哪用得着讨论起来。”
“幻想也不行,”沐五那点在床榻上才会显露出来的强势和霸道逐渐渗入日常生活中,“卿卿甩不开我了。”
在沐五的手掌落在沐修鹤的胸口时,他也同样用脸颊蹭了蹭男人胸膛处的上衣。
“前两日,我看见外头衣不蔽体的小乞丐,忽然想起你们儿时的模样。那时我竟有个无稽的想法:假如我能早一些遇到你们三个,早早就将你们放在我身边,该多好。”
话音刚落,美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嫣儿,这些年你遭遇了什么?”沐七缓缓问道,就像是一个被世上唯一亲人伤害到了的兄长,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包容。
少女正欲开口,只听庭院外响起了急促的男声——“圣女,教主来寻你了。”
是邱凝的声音。
另一边。
泄出一口怨气的魔教圣女站在简陋的房屋里,粗重地喘着气,她抿着唇,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像一个正常人。
沐五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自然是不知道何谓“客气”,见美人主动上钩,当即困住猎物,迫使他可爱的心上人仰着头与他亲吻。
沐修鹤下意识闭上了眼,感受着男人的舌头是怎样强硬伸入他嘴中,搅动着自己的舌,唇齿交缠间,把自己的心跳都拨乱了。
接吻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仿佛过得很慢,沐修鹤在沐五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气息,全身心投入到这个热烈的亲吻中,忘记了时间。
是的,说到夫妻,按照邱凝和滕绍的要求那就必须是由沐修鹤来伪装成“丈夫”这个角色了。
沐五个头比沐修鹤高,但被这样要求了也不在意,一副“只要少爷高兴就无所谓”的姿态戴上了帷笠,毫无负担地扮作一名看似身强力壮比丈夫还高,实际体弱多病的少夫人。
眼下被沐修鹤这么一问,也不恼,反而从后台抱住了对方的腰身,迫使美人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紧紧环抱着心尖上珍宝。
要不是脸还红着,还真能骗过人。
“卿卿为何越来越可爱了,嗯?”男人侧过头,在他耳边笑着问道。
这下子,沐修鹤连耳朵也红了。
“我知道的。”沐修鹤任由沐五将他抱入怀中,顺势亲了亲他的唇角,毫不意外地在对方的唇边尝到了熟悉的,中草药的苦涩。
“下回待我喝完药再亲。那药太苦,我一个人喝过就好。”
“不苦。”沐五收紧揽在美人腰间的手,使得两人贴得更紧密,“很甜。”
“这里很甜么?”沐修鹤有些许不解,转头望向沐五,“你会不会也觉得难受?”
沐五瞧着心上人这迟钝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对方的鼻尖,温柔又宠溺:“是啊,太甜了。”
沐修鹤一下子就悟了,本想撩开车帘假装往外看,缓解一下窘迫,猛然想起他们此刻的伪装,又把手放下,扭头去看车厢的另一边。
“进来吧。”沐五低沉的声音隔了一小会才在车厢内响起。
滕绍躬身入内,只见沐修鹤和沐五仍是亲亲密密地并排坐在车厢内,保持着一种不生疏,但也不会过分亲密的距离。
孤寡老人假装适才车厢内那短暂的停顿不存在,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替年轻的庄主把脉,问了好几个问题,确定对方身体无碍了才点了点头,准备离开车厢。
听到这称呼,沐修鹤脸颊一下子就变红了,就像抹了层浅浅的胭脂,一颦一笑皆是春意。
自从追影山庄的庄主与贴身护卫们两情相悦后,无论谈论起什么事宜,无论初衷是什么,最后都会发展成这种黏糊糊的状态,就像是对新婚的小夫妇,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汇都能缠绵出个什么来。
偏偏那在外人看来冷心冷情的年轻庄主和他的护卫们都极为享受这种酸臭酸臭的甜蜜氛围。
没有了那些磨难,沐七还是刚刚失去双亲和幼妹,只想手刃仇人的孩子;年幼的沐五和沐十一对“瘟疫”二字的认知只有双亲的离去,后来发生的种种也不复存在。
他们三人也许带着仇恨,也许还保留着几分懵懂,也许仍然会成为沐修鹤的侍从,也许也能与他像此刻这般甜蜜。
又也许,失去那段经历的他们不再将主人看作是自己的唯一,不再坚定不移地守候着沐修鹤,不再像此刻这般甜蜜。
跌落在地上的青年捂着脸,瑟瑟发抖,地面上是一小滩血迹。
而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一瞬间的惊诧后,面露失望与懊恼。他的目光越过了少女,锁定在简陋的墙上,仿佛自始至终都没发现少女盛怒时显露的异样。
例如那个随着她情绪激动而不断加深的脸部图腾,以及窗外突兀的声响。
叩叩叩——
手关节敲击马车木框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爱恋中的两人,刹那间从云端回到现实。
“庄主,我有急事汇报。”
“嗯,卿卿帮我暖。”
“啊?”美人毕竟年轻,完全没料到一贯不苟言笑的贴身护卫会说出这类似于耍赖撒娇的话来,一下子就忘记了初衷,睁大着眼睛,仰头看他。
就像只傻乎乎的小奶豹,可爱得令人心头发颤。
“闭嘴。”
“遵命。”男人这次干脆贴着他的耳朵,用气来回应,脸上的笑意从未散去。
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两人还沉浸在甜蜜的氛围中,没有丝毫尴尬。沐修鹤很快就缓了过来,刚刚那揭车帘的动作也提醒了他,于是他握住了男人的右手,打算反将一军,“夫人的手有些凉,要不要为夫替你暖起来?”
沐修鹤唇角微微扬起,半躺在贴身护卫的怀里,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缓缓说道:“不知为何,我总是很担心他。”
寡言的男人摸了摸沐修鹤的头发,哄小动物似的顺着纹路轻抚,没有过多的言语,但一下子就让沐修鹤的心平静了下来。
“你们从前吃了许多苦头,纵然都是我没经历过的,但我也能体会到其中一二分。也就这一二分,已经能让我心头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