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两人在密室见面之后,为夷全身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加上李延昭没有再为难他,所以身上的伤也都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因为手脚被锁了数日,关节处有一些红肿,磨破了皮。
为夷一听这话,表情亦喜亦忧,他抓住皇甫轲的手道:“他们现在怎样?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皇甫轲见为夷身陷囹圄,听到别人前来搭救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对方的安危,内心暗暗感叹不愧是谢问的弟弟,实在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于是安慰他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他们不会有事的。眼下最紧要之事还是先让你脱身。”
李延昭凑到皇甫轲耳边,小声道:“司衡真人,刚刚我收到密报,成渊也在军中。”
皇甫轲眉梢一动:“他果然来了。”
李延昭又道:“白鹭山庄那边准备得如何?”
“求盟主发号施令!”
皇甫轲躬身行礼,道:“承蒙各位信任与厚爱,敝人自然当仁不让。”
事不宜迟,皇甫轲当即着手统领军务,与众人商议攻防战略,以及各方人员的调度安排。皇甫轲心思细腻,事事都考虑得妥善周全,众人们见他如此长袖善舞,便也渐渐收起了疑虑之心,踏踏实实地听从他的调遣。
“禀盟主大人,凤栖山脚下发生激战!”
李延昭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出了什么事?”
“据说是凤栖山脚下的刘家村的赵家村的村民械斗火并,官府声称其中有武林人士与尸傀混入其中,聚众挑事,已派三千军队前来镇压。”
成渊:“……!?”
话说那李延昭听到皇甫轲发出的鸣镝箭,立刻带领数名手下直奔白鹭山庄而来,快到入口时便远远看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正激斗在一处,正是成渊与皇甫轲,成渊见李延昭赶到,当即不再恋战,收起手中的剑转身就跑。
“别跑!”李延昭正要追上去,便听到扑通一声倒地声,转头一看,皇甫轲倒在地上,身下流出一股股鲜血。
“这下你该信了吧。为夷在哪儿?”
“李延昭为了抓你,在这凤栖山布下天罗地网,你既然来了,可就插翅难飞了。”
成渊嘴角微微上扬:“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知道了,皇甫哥哥!”为夷在里面应道。
皇甫轲将石壁上悬挂着的一副鸣镝弓箭取下,走出密室,却没有关门,在门外等了大约一刻钟,似有沙沙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皇甫轲侧耳细听,知道来者就在附近,于是朗声道:“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藏头露尾,赶快现身吧。”
紧接着,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暗处走出。
好个与你哥年龄相仿,我比谢问足足年长十岁,皇甫轲在心里苦笑。不过他倒是不讨厌为夷这种自来熟的个性,欣然点头:“当然不介意。有你这样的好弟弟,我自然也是开心得很。”
“太好了!”为夷一把抓住皇甫轲的手道,“皇甫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皇甫轲走到密室的一角,那里杂七杂八地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其中还有一副石棺材,皇甫轲将石棺材的盖子推开,扑面而来的灰尘令他微微蹙眉,他转头对为夷道:“虽然有点脏,但要暂时委屈你在这棺材里躲一阵子了。”
乌云笼罩在洞庭湖畔的上空,气氛显得压抑而沉重,这些日子,武林盟的各大门派都不太好过,自从朝廷向各地下达了武林人士驱逐令之后,江湖上又掀起了一场新的腥风血雨,地方军与江湖人士的冲突屡有发生。江湖中人本就大多不服朝廷统治,不管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门歪道,都与官军之间长期有着各种各样的摩擦矛盾,这一纸驱逐令更像是点燃了炸药库一样,一时间人人群情激愤,各地暗流涌动,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只差一个领头人振臂一呼。
自从李延昭成为梵炎教教主之后,梵炎教与武林盟的关系日益亲密,皇甫轲来到凤栖山的这半个月来,不断有落难的江湖人士逃到这里寻求庇护。以往人人忌避的邪教巢穴如今摇身一变,竟俨然成了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避难所。
这一日,皇甫轲在梵炎教的大光明殿召集武林盟中的几位重要人物议事,详细分析眼下的形势,而李延昭则建议以凤栖山为大本营,以尸傀为先锋,掩护武林人士组成的主力军对抗大虞的军队。皇甫轲与李延昭并排而坐,环视在场众人,丐帮众人频频点头,积极响应,但峨眉、武当等门派的人却面带犹疑,举棋不定。
为夷两眼放光,点点头道:“嗯!皇甫哥哥!我都听你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你怎么叫我哥哥?”皇甫轲听他突然改了称呼,竟一时有些不习惯。
为夷赧然一笑:“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和皇甫哥哥十分投缘,虽然你是我哥的师尊,不过年纪看起来与我哥相仿,我叫你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皇甫轲:“你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你在山顶督军,听我暗号。”
皇甫轲将军务安排妥当之后便离开营帐,转身往白鹭山庄方向而去,他一路小心谨慎地注意周围动静,确定无人跟踪后来到密室入口,拨动机关。
“皇甫掌门!你怎么来了?”为夷一见来者是皇甫轲,眼睛顿时一亮,皇甫轲走上前去,用早已准备好的备用钥匙打开束缚为夷手脚的锁链,低声道:“你父亲还有成渊来了。”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井井有条地进展当中,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开战之日的到来。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当探子来报说谢云的两万大军到达凤栖山山脚时,众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一个个操起家伙便要往山下冲。皇甫轲拦住众人,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一来我们出师无名,先动手只会陷自身于不利。二来凤栖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只需据守此处,消耗对方的精锐,挫其锐气即可。”
说罢,他吩咐各人坚守各处关隘要害之处,并命令李延昭坐镇凤栖山顶,统帅尸傀军冲锋。
李延昭冷冷哼了一声:“借口!区区的村民械斗,何须动用三千军队,不过是想要趁机发兵,攻占凤栖山而已。”说着,他目光一一扫过在座众人,厉声道,“人家都已经欺压到咱家门口上来了,诸位还觉得能够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么?”
此话一出,座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司衡真人,现在你是盟主,你说了算,咱们都听你的。”座下一人忽然开了口,紧接便是潮水般的响应之声。
“密室……密室门开了……”皇甫轲捂着小腹的伤口,脸色煞白地咬牙道,“我……中了他的幻术……”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了。”说罢,皇甫轲提弓搭箭,随着一声尖锐的哨音,鸣镝箭一飞冲天。
成渊没料到皇甫轲竟做出如此举动,声音僵硬地道:“司衡真人!你这是做什么!?”
皇甫轲丢开弓箭,低声道:“别问这么多,接下来的事,照我说的去做。”
“你就是成渊?”皇甫轲盯着眼前之人,那人一身黑衣劲装如墨,面戴着鎏金面具,皇甫轲皱着眉头道,“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就是成渊。”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在皇甫轲面前摊开:“你若不信,有此信为证。”
皇甫轲定睛一看,那人手中拿着的正是为夷亲笔书写的绝笔书。
“好说!”为夷立刻明白了皇甫轲的意图,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反正我身上本来就已经够脏的了。”
待为夷钻进棺材里躺好之后,皇甫轲将石棺材的盖子掩上,只留一道缝隙。
皇甫轲摸着棺材盖叮嘱道:“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知道了吗?”
“各位,朝廷欲对我们赶尽杀绝,大战迫在眉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应不分你我,抛弃成见,团结一致方能抵御外敌。”
“报——!”
皇甫轲话音刚落,门外一名探子快步奔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