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渊自嘲般地笑了笑:“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连浅月都不知晓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地方?是你我能找到的地方?”
谢问顿时哑口无言。
离开地窖的这一路上,谢问一直在反复琢磨成渊的话,当三人走出钟楼的密道之后,谢问忽然开口道:“成渊,我还是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况且我觉得这蛊虫和马一样,都是动物,与人之间有相性一说,你驾驭不了玉婆罗,说不定并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你与这玉婆罗八字不合呢?”
谢问第一次听成渊提及自己的过去,听到此处不由得有些感慨。江湖中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成渊自然也不例外。
谢问:“这么说你师父他现在还在潜龙堡了?”
成渊摇摇头:“离开潜龙堡之后,我时不时会回去看看,总盼着师父能再一次收留我。然而事与愿违,在我连续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我就彻底放弃了。师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决定了的事那就是绝对无法回头的。再加上两年后我也加入了梵炎教,没有理由再回潜龙堡。前些日子赤鹄因为玉婆罗的事受尽了折磨,当时我便想到了师父或许是这世上唯一能救赤鹄的人,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到华山,想请师父出山救赤鹄一命。可是当我到达潜龙堡的时候才发现潜龙堡早已人去楼空,我师父他也不知所踪。当时我急红了眼,甚至让浅月帮我在整个江湖中寻找师父的下落,可是直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谢问:“那你又是怎么遇到你师父的呢?”
成渊:“那是我八岁时的事,当时我娘刚刚去世,我独自一人辗转各地,不知不觉中流落至华山脚下,在饥寒交迫的生死关头遇上了师父,师父见我根骨奇特,是个修行玄术的好苗子,于是将我带回了潜龙堡,供我吃穿,并将一本名叫幽冥抄的内功心法给了我,让我跟着他一起修行。如今我这一身的蛊术与幻术,都是拜我师父所赐。”
谢琞听得不由得咂舌:“你的蛊术和幻术如此了得,教会你这一身功夫的师父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
“我师父名叫叶存真。曾经的潜龙堡堡主。我的蛊术以及幻术就是他所传授的。”说到这里,成渊脸上隐约有黯然之色。
“潜龙堡?”听到这个名字,谢琞陷入一阵沉思。
成渊注意到谢琞的神色,略感意外:“怎么?一心小师傅也知道潜龙堡?”
成渊一声冷笑:“当年我修炼这本心法,只花了十天便练到第九重,若谢问的天赋尚不如我,那我凭什么相信他能够驾驭得了玉婆罗?”
“成渊说得有道理,如果我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复仇更是痴人说梦。”谢问拍拍谢琞的肩膀,安慰他道,“十日就十日,我说到做到。”
谢琞见谢问态度如此坚决,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忧心忡忡写在脸上。
谢琞一时语塞。
谢问拍拍成渊的肩膀:“真没想到你我竟如此意气相投!我决定了,既然你师父一时之间下落不明,那我便跟着你修行蛊术。”
然而成渊却话锋一转,淡淡地答道:“虽然我不会阻拦你,但我也得奉劝你一句,蛊术修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日日夜夜与毒虫作伴,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若你一不小心被蛊虫反噬而死,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过你。”
谢琞脸色僵硬,厉声道:“养蛊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听到方才成渊教主怎么说的吗?他身为堂堂梵炎教的一教之主,修行蛊术十几年的炼蛊高手,连他都驾驭不住的蛊虫,你如何驾驭得了!?”
谢问却不以为然:“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成渊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笑了:“谢问,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寻常人若是听了我方才那番话,恐怕只会越发惧怕这玉婆罗,可是你不但没有惧怕,反而对这玉婆罗产生了兴趣?”
说罢,成渊收回竹枝,将那只玉婆罗送回了水缸之中,再将小孔堵上,只留了一丝缝隙以便透气。
谢问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太可惜了,这蛊虫如此珍贵,须得用优昙婆罗花喂养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蛊,又是目前唯一能够对付傀儡虫的克星,却只能被装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缸里,英雄无用武之地。难道这世上就真的没人能驾驭得了这玉婆罗了吗?”
成渊沉吟片刻:“要说谁有可能驾驭得住这玉婆罗,我倒是能想到一人。”
成渊拧动密道入口的机关,将入口关上后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照你的意思,难道我还得去给这玉婆罗安排个相亲,给他找个对象不成?”
谢琞却听出了谢问的言外之意,沉声道:“谢问,你该不会是想自己上吧?”
谢问一脸赞许的表情:“还是你懂我!”
“连浅月都束手无策??”谢问听到这里,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不错,浅月楼主在整个江湖中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原本以为这江湖中没有浅月打听不到的消息,也没有她找不到的人。”说着,成渊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十三岁的我怎会知道,那一别之后,我竟再也没能见上师父一面。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或许师父他……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谢问忍不住安慰他道:“未必吧……或许你师父只是去了什么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
成渊:“不错,师父虽然在蛊术与幻术上的造诣颇深,但是性情极其喜怒无常,是个相当难伺候的人。我在潜龙堡呆了五年,也跟着师父学了五年的蛊术与幻术。那五年来,我从未搞懂过师父在想什么。直到有一天,外出归来的师父也不知遇上了什么事,回来便冲我发了一通脾气,大发雷霆说要我滚出去,不管我如何恳求,师父也不肯收回成命。”
“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惹怒了你师父的事却不自知吧?”谢问皱眉道。
成渊面露苦笑:“具体原因是什么,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我在师父面前向来都是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结果一头雾水的我就这样被师父赶出了潜龙堡,当时我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因为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在江湖上游手好闲地晃荡了两年,直到我遇到了赤鹄,在他的引荐下加入了梵炎教,才有了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我。”
“不。”谢琞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好生耳熟,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这潜龙堡有什么稀奇么?”谢问歪了歪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说起来,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好像也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叶存真这一号人物。”
成渊:“你没听说过也是自然。潜龙堡位于华山以西的一片人迹罕至的秘境,我师父为人非常低调,平日里深居简出,也不爱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因此世人皆知华山有华山派,却不知有潜龙堡。”
“这是自然!”谢问点点头,眼神中燃起了无比坚定的熊熊火焰,“只要能报仇,就算是万虫噬心我也不怕。”
成渊:“光有干劲还不行。还得看天赋。这样吧,当初我师父给我的那本幽冥抄的心法,若你能在十日之内将这本心法练至第九重,那么我便将蛊术传授于你。”
“十日练至九重!?”谢琞不由得咂舌,“普通的内功心法要想练到九重,少说也得花上半个月,十日之期未免太苛刻了些吧。”
谢问两眼放光:“成渊,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对不对?”
谢琞扶着额头,一声叹息:“成渊教主,你能不能劝劝他,这家伙报仇心切,连脑子都不大正常了。”
成渊笑道:“我为何要劝他?要想达到目的就该不拘泥于手段,这本来就是我的人生信条。李延昭与那幕后黑手害得赤鹄死无全尸,更让我无端背负上诸多罪名,我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如果有人能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又何必加以阻拦?”
谢问本来正情绪低落,听到这话的瞬间精神立马振奋起来:“是谁!?”
成渊答道:“我的师父。”
谢问继续追问:“你师父是谁?现在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