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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长恨此身非我有(第1页)

皇甫轲不说话。

玄鹤真人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也罢。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如今武林盟已经尽在你我掌握之中,梵炎教也迟早是掌中之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儿女私情绊住了手脚,那便是满盘皆输。轲儿,为师相信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懂。你已错过一次,勿要一错再错。为师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玄鹤真人甩下这些话,转身离开。

“无毒不丈夫,要干大事,需得狠得下这颗心。轲儿,你从小到大一直跟着为师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为师的几分手段,为师自然再高兴不过,又怎会苛责于你?”玄鹤真人话锋一转,冷笑道,“为师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你学会了为师的心狠手辣,却没有用对地方,反倒用这一招对付起自己的师父来了。”

皇甫轲咬着唇,默然不语。

隔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师尊对弟子的养育之恩,弟子无以为报,只要您一句吩咐,弟子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眼帘一垂,“弟子别无他求,只求师尊不要伤及无辜。”

“你不敢?”

玄鹤真人哼哼冷笑着,将那信笺捏在手中,掌心暗暗施力,片刻后,当他再度摊开掌心时,那信笺竟已尽数化为碎屑,玄鹤真人手一扬,那碎屑便如雪片一样飘向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了皇甫轲一身。皇甫轲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仿佛一潭死水般。

“连弑师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那人伸手摘下面具,露出高鼻深目的面孔,两道眉峰仿佛用刀刻出来的一般凌厉,消瘦的脸颊两旁是略带斑白的霜鬓,一双阴冷的眸子中透着瘆人的精光。

“信呢?”

玄鹤真人在皇甫轲面前摊开手掌。皇甫轲别无他法,只好从袖中取出那写了一半的信,交到玄鹤真人手中。

谢琞无言地从两人身上移开视线,手下一用力,嘎嘣一声。

“痛痛痛!!!师弟!你是要勒死俺吗!?”可怜的一念又是一阵嗷嗷惨叫。

说话间,谢问与闻辛已经各自褪去衣物,闻辛见谢问始终背对着自己,当下恶作剧心起,抓过木瓢勺了一瓢热水,悄悄地走到谢问身后,哗啦一声将那一瓢水甩在谢问身上。

闻辛乖乖走上前:“一念师兄,对不起啦,我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不活动活动的话手脚就要发霉了。”

“你这哪里是活动手脚啊,这是把俺当人肉沙包了啊!”一念据理力争,“自从你醒来之后,俺就没有一天不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对不起!下次我保证会轻点!”闻辛双手合十道。

“我道是谁在鬼哭狼嚎,原来是一念师兄啊。”闻辛看着一念那结实肌肉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幸灾乐祸地掩着嘴角。

“怎么又是你!?”

一看到闻辛,一念吓得立马扑通一声跳进浴池里,往谢琞身后躲。谢琞嗤笑道:“瞧你那点出息……闻大哥难道能把你吃了不成?”

同样是被这愁字所困,此时的谢问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三天后,慧真出关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当然是闻辛体内的蛊毒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如今已经恢复了神志。而坏消息也正是慧真之前所说的,这傀儡虫的蛊毒刁钻霸道,无法完全根除的,十日之后,闻辛依然是凶多吉少。

谢问原本以为,闻辛身中傀儡虫蛊,即使醒来,身体也会变得虚弱,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他所料。或许是因为体内注入了易筋洗髓功的真气,闻辛醒来之后,精神状态不但恢复如初,反而比以前更加精力充沛。拜其所赐,现在闻辛每天都缠着谢问和一念比武切磋。谢问倒没什么,毕竟闻辛也不舍得真打疼了他,但相比之下一念就很可怜了,他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皮糙肉厚,再加上身手确实不错,所以闻辛与他切磋时经常一个不小心就下了重手。

就比如这天傍晚,谢问与闻辛一起去澡堂洗澡,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澡堂里传出一声嚎叫。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江州。

梅子黄时,细雨绵绵。

燃着安神的熏香,皇甫轲坐于案前,面前摊开一张信笺,正提笔书写着什么,他斟字酌句地下笔,写得断断续续,如此犹豫不决了半晌,最终还是将笔搁在一边。

皇甫轲默默伫立案头,良久才慢慢弯下腰去,从满地的残片碎屑中拾起一片,那残片上是一个问字。

皇甫轲眉头轻蹙,无言地将那问字攥在掌心。

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愁滋味在心头。

“一个招蜂引蝶的毛头小子,也值得你这样护着他?”

“值与不值都不重要,但求无悔于心。”

“好个无悔于心,我看你这叫无谋!明知毫无希望,却还要执迷不悟,这不是无谋是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不想想,若谢问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他会如何看你?你又该如何自处!?”

“弟子知罪,请师尊责罚。”

“责罚?”玄鹤眉梢一扬,“为何要责罚于你?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甫轲一怔,抬起头来,茫然不解地望着玄鹤真人。

玄鹤真人将那封信展开来,快速地扫了一眼。

“好一个契阔参商,如之何勿思也。轲儿,当初你在南华山的山门前对我发过怎样的毒誓,如今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皇甫轲依然垂首:“弟子不敢。”

“好你个闻辛!”谢问猝不及防地成了落汤鸡,将手中衣物一甩,追着闻辛满澡堂跑。闻辛哈哈大笑,谢问则骂骂咧咧地紧追不舍。好不容易刚要捉住他,闻辛身形一晃,躲到了一个人身后。谢问没来得及刹车,径直扑了上去,将一个软软的身体抱在怀里。

这触感不对,谢问心里一咯噔,低头一看,怀里人也正满脸通红地抬起头,又羞又怒地瞪着他,不是谢琞是谁?

“还有下次?”谢问在闻辛额头上弹了个暴栗,“你可消停着点吧,大病初愈就上蹿下跳的,偌大个少林寺也不够你折腾的。”

虽是训斥,但是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宠溺。

“好吧,那我以后不折腾别人,专门折腾你。”闻辛吐了吐舌头,神情是旁若无人的亲昵。

“闻老弟真的会吃人!您瞧俺这一天天地被闻老弟给折腾的,再这样闹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可怜一念人高马大,现在只能可怜兮兮地躲在池子里,向谢问投去求助的目光,“世子,您可得看好闻老弟了,千万别让他靠近俺。”

谢问忍着笑:“一念师兄,对不住了,闻辛他下手不知轻重,我代他向你道歉。”

说着冲闻辛使了个眼色。

“我哩个乖乖嘞,师弟,你轻点,疼!!”

“别嚷嚷,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呢!”

谢问掀开布帘,走进澡堂,便看到谢琞裸着上半身坐在浴池边,正在给赤裸着身子的一念按摩肌肉。

“在给谢问写信?”

一个声音阴恻恻地从身后冒了出来,皇甫轲一惊,迅速将信纸藏入袖中,转身一看,戴面具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皇甫轲一低头:“弟子见过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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