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来重振旗鼓,新的技术逐渐被开发出来,在新的能源形式的支持下,人类学会运用极其有限的土地来养活尽量多的人口,屏蔽塔下的都市再次变得繁华,但是在屏蔽场之上,天空已经永远被黄雾遮盖,星辰从新一代的记忆里消逝了,黄浊的穹窿和昏黄的太阳,就是人类抬起头所能看到的东西。
但唯一的例外就是天使之城。在塞纳瑞斯实验室的旁边,曾树起人类座屏蔽塔,而后来,在它的原址上,树起了一座更高更新的屏蔽塔,它的能量如此强大,所支撑起的屏蔽场足以冲破黄色的云层,再次触摸到久别的蓝天。
但天使之城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高耸入云的屏蔽塔看守着这座城市,这里有霓虹闪耀的商业区,有肮脏潮湿的难民营,有戒备森严的军营,有最顶尖的研究机构,但天使之城最诱人之处是——这里有着噩梦时代难得一见的东西:明净的蓝天。
噩梦的时代始于百年之前,在那时,人类正大步流星地开拓着新的纪元,在那个空前繁华的时代,人类的文明如日中天,但当黄色的迷雾开始飘散,一切都改变了。它像霉斑一样蔓延着,扭曲一切自然的法则,难以名状的恐怖怪物游荡在迷雾中,捕猎着被迷雾吞噬的不幸者,用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残暴手段虐杀它们的猎物。枪炮能暂时将那些怪物轰碎,但的怪物会继续从迷雾深处汹涌而来。一座接一座城市在黄雾面前沦陷,惊恐的逃难者挤满能远离雾区的每条道路,但那看起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迷雾以不可阻挡的姿势推进着,渐渐将蓝色的星球一笔笔涂成黄色。那就是次大侵攻,人类史上次面对一个无法理解,也无法打败的敌人,甚至连它来自何方都无从知晓。
而在这场灾难中,女性的命运往往比男性更悲惨,根据为数不多的报道,在那些曾经灯火璀璨的废城里,到处悬吊着被俘获的年轻女人,在蛛网般的触手捆缚下,任由各种恐怖的巨物在自己血肉模糊的躯体里抽插着,却永远不会死去。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某座摩天大厦的平顶上,双手撑着栏杆,眺望着脚下的夜景——那是一座繁华的都市,远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城市还要繁华,无数灯火辉煌的高塔如同尖针矗立着,每一座都比帝国大厦更为宏伟。底下蛛网般的道路上,一个个移动的光点穿梭着。但所有的楼宇在那座巨塔面前都黯然失色——它耸立在楼群中,就如旗杆树立在草丛中一样,高高地刺入夜空,甚至无法看到它的顶部,就像消失在了天空中,它没有灯光,孤寂地矗立在那里,就像一把黑铁的长剑。
但当我想要挪动一下身体时,我发现那并不是我——我无法控制那具身体,我只是一个看客,我只是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里,通过她的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通过她的身体来感受这个世界。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像,时间流逝着,地平线上的天空开始浮现出光亮,但那光不同于我记忆中的晨曦,而是虚弱、昏黄,似乎穿过重重雾障,浑浊的光球浮出地平线,一点点攀上天空,昏黄的光辉染满整个城市,令人觉得说不出的压抑。但当它终于升高到某个点时,光芒突然像爆炸一样迸发出来,就像按下吊灯的开关照亮房间一样,突如其来的光辉顷刻间照亮了整个世界,所有的楼宇沐浴在光辉中,现出自己的本色。它们大部分都是白色,如同云彩的白,而那座最高的塔,它也是白色,白色的通天之塔,直刺蓝宝石般的天空。但并非整个天空都是蓝色,现在,在初升的旭日之上,天空一碧如洗,而在以下,是暗淡的昏黄——一道平滑的界限环绕苍穹,从黄浊之中圈出了明净的蓝色。
没有人知道塞纳瑞斯为什么能预感到黄祸的来临而提前开始研制屏蔽塔,同样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塞纳瑞斯能预知到第二次大侵攻的来临。但有一个传说经久不衰,就是塞纳瑞斯手中掌握着一本从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黑暗之书,预言了末世的兴衰,然而并没有人见过那本书,有人说塞纳瑞斯把它锁在了最安全的保险库里,也
那是黄雾最令人无法理解之处——没人能够弄清它为何对女性的身体有着如此恶毒的兴趣。
大侵攻的脚步在一年后终于开始被阻挡——在人类已然站在毁灭之渊的悬崖边时,他们研制出了屏蔽塔。这种尖塔能制造出覆盖一个广大面积的屏蔽场,将黄雾和其中的恐怖梦魇阻挡在无形的穹顶之外。幸运却又不可思议的是,据传这种屏蔽塔并非在大侵攻开始后才研制的,在此之前,研究已经进行了十余年,这项计划的牵头人名叫塞纳瑞斯。索波特,在末日的史册上,他扮演了救世者。
当人类倾尽所有可调动的力量,在所剩无几的地盘上拼命树起一座座屏蔽塔时,所付出的代价已经太过高昂,人类失去了四分之三的人口和比例比这更高的土地,而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还有的人死于物资短缺带来的饥馑,文明已然摇摇欲坠。
而我的意识开始感觉到,我虽然无法控制身体,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分享她的心灵,于是我开始从记忆里搜寻,想要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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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