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可有可无,虽然圣哲的经文上明明地记着:「魔鬼好像觅食的狮子,你永不可
掉以轻心。」但无论领主还是平民,对维持这些旧时的工事大都兴味寡然。
西维尔的城墙算是不错的,父亲在这的时候,立下了保护它们的规条,还组
但她总是喜欢把伙伴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她是行政官的女儿,别人没法拿她
怎么样。不过,考虑到还有不少损失轻微的受害者没好意思特地登门来告状,所
不让人省心的女儿了——她从来不是个乖巧的孩子,没有一点和血统相称的优雅
端庄,甚至比许多男孩更淘气、更喜欢恶作剧。隔三差五就会有愤怒的受害者到
父亲的官邸告发她的种种劣迹:惊吓老乔布的鸭子,让它们在窝里来回踩踏弄烂
她喜欢那儿,尤其喜欢卡娅母亲做的甜点,她能用麦芽和碎玉米变出浓浓的糖浆
——每年只做一小罐,因为粮食总是宝贵。但在烙饼或是面包里掺上一点儿,再
加上喷香的花生酱,每次都能让她口水直流。
进祭坛前的捐款箱里,回头朝有点无奈的牧师微笑着:「让威玛来决定吧,再说,
你也比我更清楚谁需要帮助。」
在圣庙的院门前,他们再一次挥手道别,她轻巧地翻上马车,扬了扬手:
情况,范凯琳小心地不去谈论关于柯尔特自己的事情,她害怕再触碰到什么令人
不快的东西——不论对她自己还是对柯尔特。
临行前,她把一小袋金币留在了柯尔特的桌上,但柯尔特很快发现了那个,
她大十几岁,但他真的已经老了,更糟糕的是,他还得一个人这样孤零零地老下
去,想到这个,那种扑面而来的凉意让她觉得像要窒息。
「抱歉,我没想到……」
「但愿如您所说……对了,师母出门了吗?」
「她已经安睡主怀,」他扭头望了望窗外,笑容依然还在,但看起来却不那
么自然:「好几年了。」
「给孩子多分一份。」她抬高了声音,让车夫和乞丐们都能听见。
马车沿着护城河边的石子路,继续颠簸着驶向城门,多雨的夏日过去还不久,
河水满盈,同十五年前一样青翠,她举目凝望着对岸的城墙,石块看上去似乎更
一些?」他给戛西的杯子里添了点水:「话说回来,这次的事情真是挺闹腾的,
整个城里都人心惶惶,我也听说领主写信请了猎魔人来,不过……实在没想到居
然会是你。」
膀。
「喔,你这样说可不太对,我并不是不指责罪行,那样的话就是纵容了。」
牧师把胳膊撑在桌上,继续微笑着:「我只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错失就忽视
「不。」牧师微笑着摇摇头:「经上不是有说么,怜悯胜于献祭;圣哲还说
过,善事行在我最小的弟兄身上,就是行在神身上。偷窃虽然不好,但你是为了
助人而做的,威玛会记念你的心。」
我早就料想你会成为圣职者的,我还在祈祷的时候提过许多次呢……现在我终于
知道,他垂听了我的呼求。」
「您早就料到了?为什么?」
里坐着再聊。」
柯尔特的住处是大殿的偏房,两间不大的屋子,油灯把墙壁和天花板熏上了
一层黄黑色,但除此之外,一切都收拾得干净整洁,他们在桌边坐下,柯尔特拎
样!」
她扑上去抱住他,把淌出来的眼泪偷偷擦在他的衣服上。过去,她捅了篓子
的时候也经常这么干,躲在柯尔特身后,抓着他的衣角,战战兢兢地偷瞄着怒不
带着些许迷惑,但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手里的锄头落在了地上。
「你是……凯莉?」
「哈哈,好多年没人这么叫过我了。」她使劲地微笑着,不想让发酸的鼻子
实点缀在枝叶之间,她走过铺着石板的前庭,绕过大殿,轻轻走近那个弯腰锄土
的瘦削身影,她停下脚步,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记忆和判断,然后叫出了那个许
多年没叫过的名字。
肤,精致而棱角分明的五官,这一切都和身上的粗陋衣服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明
眼人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看出她的贵族血统。所以许多时候,这身装束与其说是
为了隐蔽行踪,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一种态度——那也许也是柯尔特教给她的
想引人注目——隐蔽而低调是猎魔人的行事作风,所以他们绝不会像故事里说的
那样,有着一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装束——当然,她的确有另一套行头,一套更
适合打架的行头,它们现在正躺在屁股底下的大箱子里。许多事情,在野外的营
心聆听了一下他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可能是从西边些的地方来的,那算是一
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不少地方年景不佳,好消息是西维尔依然还不
错。
条巷子,每一个店面:玛丽安的糖果店在下一个路口往北,苏菲的裁缝铺在前面
一点的右边,老甘达尔住在酒店的阁楼上,每天早上挑着他的剃头摊出门,但他
现在八成不在了……这个念头让她好像突然醒悟过来,是啊,不在了,许多东西
石片铺就的街道向前延伸,范凯琳不停地四下张望着。「戛西,」她俯下身
去,拍拍前面的车夫,另一只手指着前头:「西维尔最好的酒铺就在前边往左拐
的巷子里,等事情完了以后一定带你去见识下。」
许多的时间和穷人在一起,同他们一起干活,一起谈笑,带他们唱诗,教他们识
字。他也极少露出严厉,尤其是对孩子,他的妻子一直没能给他生孩子,但他对
每个孩子都很好,在范凯琳的记忆里,他曾经许多次笑呵呵地在父亲面前表扬她,
徒的嘴让他们不吵架的。
柯尔特是个例外。牧师常被比作严父,但柯尔特更像是一位长兄,从年纪或
是性情上来说都是如此。和那些古板的家伙不一样,他看起来永远朝气蓬勃,带
疼,她不喜欢那些拉拉杂杂的繁文缛节,不喜欢那些老头儿们比老鹰更犀利的挑
刺眼光,更不喜欢料不准什么时候就爆发出来的教义争论——圣哲迦穆兰三百年
前行走人间的时候,诋毁他的人就已数不胜数,即便他最终献身殉道,将洛瑟兰
了解这个问题。在影响她生命的人里,除开父母以外,排最前的也许就是柯尔特
了。她曾经思考过许多次——如果她不是在西维尔长大,如果她从小认识的牧师
不是柯尔特,而是个和她见过的绝大多数一样的家伙,她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走上
乔布戴上了那样的白帽子,他看上去比小时候胖多了,鼻子和下巴都显得圆乎乎
的,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把刚出炉的面包码在柜台上,垒成一座方塔。他
抬头瞟了一眼马车,但无疑没能认出她来。
她原本还有个问题要问的,但一来她想品尝下自己揭晓答案的兴奋,二来,
她有点害怕听到和期望不同的答案,最后她作罢了。马车已经穿过城门,西维尔
的街巷与楼阁涌入眼帘,淡淡的烤面包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是进城门的路右边第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但笑完之后,她觉得有点淡淡的失落——那些
日子都过去了,现在伊莫已经快要娶妻生子,而她,自己成了恐怖故事的主角。
——和那些故事都不一样的主角。不同的故事里有着不同的猎魔人,但从没
白的头发,苍白的皮肤和在夜里发光的红色眼睛;甚至有些故事说,他们会用小
孩的鲜血,哦,有时是处女的鲜血,或者死人的头发乌鸦的指甲蚊子的鼻涕什么
的,来强化武器或是自己的力量……啊,管它是什么呢,反正那时候她经常被这
怀里,一只手高高举起那叠饼子,「不许抢!一人一份!」他用略有点尖细的刺
耳嗓门喊叫着。
「比以前多了。」范凯琳侧坐在盖着篷布的箱子顶上,俯视着底下稍微恢复
也会差不多的——在洛瑟兰的东西南北,在信奉尊神威玛和他圣哲的众多王国,
几乎每个人都听说过猎魔人,但当他次意识到,一个活生生的猎魔人站在自
己眼前时,每个人的表现都会差不多的。
范凯琳朝他微笑了一下,伸手接过那份文牒,放回口袋里,车夫抖动缰绳,
马儿继续迈开步子。当马车快要全部钻进城门的阴影里时,她回头望向依然瞪大
眼睛盯着她的卫兵,高声问了一句:「圣庙还是在城东头吗?」
但这家伙似乎比她想象的要中用一点,他有点缓慢地仔细看着那些刻在木板
上的文字,时不时抬起头来盯着她看几眼,像是要努力才能把这两者联系起来一
样。范凯琳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的表情,从困惑慢慢变成狐疑,再变成讶异,他
马车前边,头盔底下的那张脸摆出一付严肃吓人的表情:「城主大人的命令,所
有入城的货物都要检查!」
「唉,果然还是得靠这破玩意呢。」车顶上的范凯琳鼓起腮帮子吁了口气,
依然是以前那座,虽然看上去黑旧了不少,但还算结实,范凯琳更担心那些生锈
的铁链,是否还能把这张钢铁与硬木拼就的沉重板子拉动起来——它看起来已经
很久没真正成为一座「吊」桥了。她抬起头,不远处的城门清晰可见,这一瞬让
【地狱芳华】(5)故园秋暮
「每人分一点吧。」
范凯琳扭过头去,轻声招呼前面赶车的男人。路旁那些衣衫褴褛的人正挣扎
织过几次修缮,而在范凯琳去过的不少地方,城墙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用去建
领主的宅邸或是农户的新房了。
车夫拨转马头,驶上护城河上的吊桥,马蹄踏过木板的笃笃声清脆悦耳。桥
了所有的蛋;爬上皮革店的屋顶,用鱼竿钓隔壁院子里的香肠;用自制的水枪隔
着墙把桑葚汁喷进丝绸店的院子里;把汤普森扔到格莱姆家门口,在格莱姆太太
反应过来之前它像闪电一样叼走了旺吉……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事儿都是她干的,
黯淡发黑了,杂草和藤蔓在石缝里蓬勃,好些箭垛已经坍塌了。三百年的岁月太
长,即便石头也无法永傲风雨,在那个地狱之焰肆虐人间的世代,每个像西维尔
这样的北地城镇都垒起了自己城墙,但如今,地狱之门已闭,内地小城的城墙似
当然,她更喜欢的是和卡娅一起疯上疯下。她四岁时跟着父亲来到西维尔,
卡娅是她在这儿认识的个朋友,到她十二岁离开时,她们已经一起钻遍了西
维尔的城里城外。如果要从父亲的行政官生涯找出什么劣迹的话,那就是她这个
「右边走,我还有位朋友要拜访一下。」
——她还记得卡娅家的老房子,就在北门旁边的城墙下,挨着织布工场,空
气里总是飘着棉绒和染料的气味,以及车马的嘈杂声,多数时候又热又潮湿,但
他气喘嘘嘘地追出来,把袋子塞回到她手里:「谢谢你的好意,凯莉,愿威玛赐
福于你。但我并不缺什么,他的恩典够我用的,把这个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她叹了口气,拎着口袋转过身去,小跑着穿过前院和圣所的门廊,把钱币倒
「没什么。」他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能脱离世界的缠累归回威玛,是
件好事,我迟早也要往她那儿去的。」
接下来的谈话因为这个而变得压抑起来了,他们稍微聊了聊西维尔这些年的
那一刻范凯琳觉得自己的心猛烈地抽动起来,像要挣脱什么压在上面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柯尔特这样的人,没有得到尊神该有的赐福?为什么最后连唯一
陪伴他的人也要夺去?她呆呆地凝视着他灰白的鬓角——柯尔特老了,虽然只比
「对教廷来说,派我来是最合适的吧。」
「凡事皆有神的美意,我觉得,是威玛差遣你回来的——既然他带领你来了,
也一定会带领你成就他的旨意的。」
他好的一面。」
「嗯!对,就是您说的这样……其实,我也一直在努力这样做呢。」
「感谢威玛,我觉得一个圣职者理当如此,不过,猎魔人也许更关注邪恶多
「哈,柯尔特先生,这就是我喜欢您的原因。」她像许多年前那个受表扬的
孩子一样笑了起来:「您不像其他的祭司一样,总是啊,你这样是犯罪!
啊,你那样是要受罚的!啊!威玛会管教你的!」她歪着头,耸了耸肩
「因为许多事情,比如……还记得吗?你偷过家里的钱给了瑞秋?」
「记得,那时候我还跑到您这来躲打呢。」范凯琳的脸颊红了起来:「不过,
偷窃不是违背诫命的事吗?」
着水壶把三个陶碗里倒上清水:「说说吧,卡莉,是什么风儿把你吹回来了?」
「我现在是效命教廷的猎魔人。」
柯尔特的脸上写满欣喜,却并没像她预计的一样惊讶:「知道吗?感谢威玛,
领到饼的逃荒者一边挤出人群,一边急不可耐地把东西填进嘴里,人群渐渐
散开,但还有好些依依不舍地站在车旁,伸着脖子望着袋子里余下的几张饼,车
夫转过身来,仰头用眯缝的眼睛望向她,指头戳了戳空下去的布袋。
可遏的老爸。那时候,她只够得到他的腰间,但当她次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上时,那种温暖和安全的感觉似乎从来未曾改变。
牧师倒是有点尴尬起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好啦好啦,好姑娘,走,去屋
破坏重逢的喜悦。
「喔!小调皮鬼现在变成淑女啦!」牧师咧开嘴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显得
更深了:「感谢威玛,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霍,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
「柯尔特先生?」
男人仓促地转过身来,他依然留着半寸长的短发,但发色已经变得斑白,不
算深的皱纹纵横在清瘦的脸上,他朝两位不请自来的访客走过来,凹陷的眼眶里
吧。
马车爬上一段上坡路,圣庙的尖顶就在前方了。
早秋的院子依然翠绿,空气里飘荡着茉莉和丹桂的香味儿,红色或黄色的果
地里说或是做,比在人多眼杂的市镇里要方便得多。而且,她也不希望在拜访每
位故人的时候,都带着一群容易惹麻烦的随从。
不过也有些东西是这身农妇似的装束掩藏不住的:亮金色的头发,光滑的皮
都不在了,那个岁月远方的西维尔仍然还在她的脑海深处,但眼前的这个,已经
不再一样了。
戛西并不是此行唯一的随从,她的队伍有十多人,他们在城外扎营了。她不
车夫布满粗短胡渣的瘦削脸颊堆起了褶子,故意夸张地咂巴着嘴:「哈,那
我可真等不及了。」
但等得更久的人是她,十五年,她许多次在梦里回来过,她熟悉这里的每一
为她那些顽皮的恶行开脱……就像经书里使徒帕劳所说的那样:「我活着就是圣
哲活着」,那时候,年幼的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圣哲在世的时候,一定就是像柯
尔特这个样子的。
着清朗的笑,他不会纠缠于那些繁复的规条,只在乎能否给别人带去欢乐。虽然
经书上记着:「牧养灵魂的,可以收取奉养肉身之物。」但他似乎从没用过这项
权力,他自己种地,养牲口,把多余的送给穷人——那是他最看重的事,他花了
从地狱的灾厄下救赎,时至今日,依然有许多人拒绝信奉他的教诲,光是这项分
歧就带来了够多的争斗甚至流血,而在新教与老教的范畴之下,还有着无以计数
的纷繁派别,虽然尼西亚会议勉强维持了教廷的一统,但……你没法堵住每个信
秩序的人群,在心里低语着。在她的记忆里,逃荒和乞讨者任何时候都没从西维
尔消失过,不过以前,她对这些人的数量可能没有如今这样直观的感受——在父
亲做行政官的年代,他好歹会让他们进城去,而不会这样聚在城外的路边。她细
侍奉威玛的道路,更不会成为猎魔人的。
马车拐了弯,沿着有点幽暗的街道往东走。圣职者每到一城,应当先拜谒圣
庙与牧者,这是尊神威玛订立千年的规条,许多时候,这条律法让范凯琳觉得头
「第三个路口往右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孩子般的兴奋和一丝向导般的骄
傲——去揭晓答案的时候到了。
「圣庙的牧师还是柯尔特吗?」还没望见西维尔城墙的时候,她就急着想要
三家店门,不用看就猜得到,她使劲吸着鼻子,想要分清那香味和十五年前有什
么差别。马车从面包坊门前踏过时,她朝柜台里面张望了下,老乔布还在,只是
不再戴着他的白帽子了——那时他还只是秃顶,现在已经一点头发都没了。而小
有一个故事里的猎魔人,是像她现在一样穿着和农夫一样的衬衣和背带裤,坐在
吱嘎作响的破马车上的。所以她对那种困惑和讶异的表情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而
一个操着本地口音的猎魔人?那无疑让这种讶异变得越发夸张和滑稽了。
类的故事吓得拿被子蒙着半张脸瑟瑟发抖,之所以只蒙半张则是因为她得在伊莫
面前显得勇敢些,伊莫在这种时候一般会把整个身子都缩进被子里去,把脑袋埋
到她的胳肢窝底下,但当下次讲故事的时候,他又会不长记性地瞪大眼睛凑过来。
她还记得那些故事,当她坐在壁炉边或是躺在床上时,年老的女仆边钉着刺
绣边讲的那些故事。许多故事里都有猎魔人,在某些故事里,他们穿着黑色的皮
衣,戴着宽沿的黑帽子,罩在长长的黑斗篷里;而在另一些故事里,他们有着苍
这一次,她用的是西维尔的土话。当卫兵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向她点头时,
她扭过头去,抿着嘴偷笑了起来。
她理解他的心情,非常理解,如果换成她站在那个位置,她觉得自己的表现
伸手招呼同伴一起过来看,三颗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最后他转过身来,恍
然大悟似的换上蜜糖般的笑容,用不太优美但敬意十足的姿势朝她连鞠了两个躬:
「真是……抱歉,尊贵的小姐,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从裤兜里抽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薄板,俯身递给卫兵。那是两片包着银边的黑色木
板,通过铰链对折在一起。卫兵有点困惑地接过那块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才
打开它,范凯琳没指望他能识字,他只要能认得教廷和国王的印章就行了。
她觉得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纷乱的色彩从记忆的池底沸腾而起,心在胸腔里
飞快地砰砰搏动,兴奋?紧张?还是伤感?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几个穿着简陋皮铠的士兵在城门前值守,其中一个把他的长枪横过来,挡在
着纷纷爬起身来,枯槁皱缩的手捧着外面脏兮兮,里面却舔得一干二净的碗盆,
两眼发亮地拥向她的马车。车夫搁下马鞭,解开身旁的布袋,伸手掏出一摞灰黄
的面饼。饥民们更加奋力地向前挤着,争先恐后地伸出手来。他赶紧把布袋抱到

